“族老爷爷,为何咱们后座的琈玉山寸草不生一片荒夷,山中却长了颗无比茂盛的歪脖子树?”
男孩抬起稚气的脸,牵着佝偻老人的手,顺着夕阳彩霞迈步到那树前头,不解地问道。
老人慈爱地笑笑,抚摸着男孩的发顶,眼睛眯起回忆着好些年前的旧事,目色逐渐模糊。
那时候的琈玉山并非如今这般萧疏。
半顷过后,老人才回过神来,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朝前走,男孩见状紧忙追着搀扶对方。
“这树啊殉了一对有情人。”
瞧着人不解歪头,老人干笑两声,停在了树身下。
“阿之,听爷爷,给你讲个故事。”
一
我名云阳,是树仙也是这座琈玉山的御守,我庇佑着山下的族人世代无灾无难,保护着山上的芸芸众生百世无忧。一草一木一花一人都在我的守护中世代传承。
我不记得我活了多久,百年,千年,或是永生。
我记不得第一次睁眼见到的景象,亦匆匆忘记了从前发生的种种,我的寿命太漫长,那些在我记忆里留下故事的人,寿命又很短。转瞬间,我连他们长什么样都忘了。
我的存在便是如此,枯燥,且无味。
直至有一日。
“仙人您显个灵,族中有难。”
那人踉跄地跌在我的树身下,一叩二拜忙乱极了,身子止不住地发抖,脸上也写满了慌张。
我觉着好笑,挑眉现出真身。
“上次说是有难,结果,就是王二麻子家里的母猪难产,这次又是什么?李铁牛家的羊也要生了?”
来人听我说的话,顿了顿,脸也不自主红了下来,打着磕巴想要解释可憋到最后也不知在讲些什么。
我摆摆手,有点无奈道:“说重点。”
对方听着如释重负呼出一口粗气,可还没等放松下来又晃着想起来些什么急事,愣生生又给这口气咽了下去。
“仙人,今日黄药师出门采药途径一座山洞,犯着险进去没成想……你猜怎么着。”
“本座不想猜。”
对方眼中又怕又喜,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兴致勃勃的继续道。
“在洞中发现一条青蟒!足足有三丈多长,头戴冠帻,这一看就是道上的啊。”
我点了点头,心下了然。
山中精怪分匀着我的灵力,长得旺盛些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整理了下袖摆,装作不经意朝前走了两步,背过人不再转头,语气也沉了下来:“下次再有这种事情,就别来找我了。”
二
最终我还是随着人来了族落。
并非我想过来,只是我猛地想到这山上山下不曾听闻还有条三丈巨蟒,只得跟着人下来瞧瞧,我倒也很好奇,堂堂巨蟒又怎能被一群俗子困得脱身不得。
暮色赶来,天上挂了一轮弯月。
月光打在那层青色蛇鳞上,照得好看极了。我盯着便不由自主愣了神。她将蟒身盘成了圈,身旁既无束缚也无看守,只有一团篝火燃燃烧着。
这蟒是生了灵智的。还在旁侧烤着火暖身。
见着不像是会轻易害人的精怪。
爬行动物一向是警惕又敏感的存在,还未等我近身细瞧,她便睁开了蛇瞳盯着我看。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便是回忆起当年,她眼中的情绪,我此生再没见过第二次。竖立的蛇瞳迸发出的杀意却被顷刻取代,换来的是不屑于对峙的慵懒。
随着我的到来,山下居民的喧闹声渐渐沉寂,氛围也变得几分微妙。风带起炸裂的火星卷向远方,夜影阑珊,灯火万家。
夜风打在脸上泛着丝许凉意。
“你不是这琈玉山上的生灵。”我定了定神,咬定道。
她也没想着我如此单枪直入,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周围人家有拎着雄黄酒大吼着要出来除了余孽的人,也被吓得倒在了地上,酒跟着撒了一地。
我蹲下了身探手伸出食指从地上沾了些雄黄酒,瞧着给她看。“怕吗?这东西杀蛇。”
话音刚落对方的蛇尾就勾起狠狠抽了下我的手指。
“自然不怕。”
话音刚落,青蟒化为一缕青烟现出了个女子身姿。我只打无趣地努努嘴,笑她现形太快。“只是这般便忍不住现形了?”
我想问问她来我这琈玉山作何,却被她狠狠瞪了回去。
小姑娘家家,没活几千年脾气还不小。
“我是来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