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阿川吧,蔺书灯。”
她还是这句话。
只不过较上次相比,多了点妥协和无奈;她不再咄咄逼人了,眼前这个亭亭玉立的段穗也就忽而变得没有那么靓丽,好像她眼底的憔悴和生活就是为了许林川而存在一样,没了许林川,也就没了段穗。
“像个死人。”
对她我有无尽的同情和讨厌。
以前是不知道的,那段我莫名对她怀揣的愧疚是来自于哪里,后来我清楚了,是来自于一味蒙蔽和同情。被人放置在沼泽里沉浸惯了,骨头也就软了,那是走在没有路灯的路上蔺书灯一段毫无自我的梦。
以至于后来又发展成讨厌,是我清晰的开始。
我说:“你还这样说吗?”
她握着皮包的手便紧了紧:“那不然呢。”
她对许林川的爱意山穷水尽,生生不息,我惊叹它是长久惊羡的,可现如今,也只能是同情,可这同情却又大不如前了,多了几分清醒和慎重,我明白我要栓住没有尊严的泛滥,独树一帜在孤岛上。
“许林川的工作室……我也一并会起诉的。”
“蔺书灯你不能够!”
“他未经我授权,拍摄过很多主题为 '存嗅'的内衣艺术照,你知道许林川的那些艺术照是哪里来的吗,段穗。”
“蔺书灯,你已经这样了……你已经面对过被人收藏裸/照的事实了,为什么还要抓着阿川这点小事不放呢,你不能放过他吗?我许诺过你,你一旦不再和他计较我就不会为难你了,我做到了,你孩子的事你也知道不是我说出去的,那本日记是项珍珠偷看的,我并不知情啊,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阿川和我逼到这种地步,蔺书灯。”
贝齿咬着唇边发白,长边耳环微微发抖,站在另一座山峰上,她慢慢开始指责我。我突然有点恍惚了,那是她嘴里的小事,在所有人里也许都可以一视同仁的小事。
就因为蔺书灯亲口对大众承认了自己亲自发裸/照给敲/诈/犯的事实,我就要吞下许林川私自恶心的苦果,为什么?
说辞盖过了事情本身,它的本身就愈发变得没有意义,我望着段穗的眼里,发现她其实已经发臭了,就像她的说辞一样,发烂,烂在内里。
她一直毫无思绪地爱着许林川,一无所获。
而结着冰面的湖下是汹涌深邃的水鬼,偏偏她要把那里当做偏安一隅的滑行。我沉沉道:“那不是小事。”
她便倏而笑了:“对你来说这就是小事,蔺书灯,你经历过的不是比这多吗,拍一拍你的内衣又怎么了?”
“那段小姐现在就可以去卫生间把衣服换下来了,交由我放到大众面前去任意欣赏,只要段小姐能忍气吞声,我就可以学。”
抿一口不甚甜腻的咖啡,我蹙了蹙眉,这样苦口的感觉我并不爱喝,偶尔喝起,也会示意秦姂替我多加一点糖,可今天却无心了,她楚楚质问我,坐在段穗的对面听闻,我竟想不起是有多久,没有同段穗这样好好的谈过话。
记忆里,我好像从未和她近距离交流过,从天南大学毕业了开始,直到以后,她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段穗。曾经我羡慕她,能走在易烊千玺的身边不知道有多少福气,而我从泥泞走出来,也不过才短短半个多月。
虽然以前能借着易烊千玺,偷得浮生半日闲,可我始终是有点羡慕她的,我以为是我太糟糕了,所以才不需要像段穗所经历的那样赶赴饭局。而现在,我竟觉得她可悲、可怜,坠落在许林川的盲区里走不出来,她才是比我需要自救和面对的那个人。
她很隐忍地站起来看我,说无理取闹也够了,蔺书灯。
我便放下咖啡杯缄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段穗,”叩击杯把良久,我缓缓从嘴里叫出她的名字,她的妆容是很惨白,即使是在咖啡厅这样极度温馨的光照下,我也依旧看不见她脸上的一点血色,我很认真地说,“你受不了。”
她失神与泪光交织的瞳孔于是就在刹那间,木讷盯住了我。
受不了,受不了。
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对段穗说着,她受不了。
“那些日子太没有活路了,睁眼醒来是下一场炼狱,闭上睡觉是无尽的深渊,段穗,我没有真的要你脱了衣服,即使是你脱了,我也依然要告诉你,我不会放弃对许林川的上诉,可不管如何,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段穗,你要清醒。”
“你没有经历过的,我不会要你去经历,我远没有你眼中那样恶心,如果你一定要因为这种事执意求我,我只会告诉你不可能,段穗,许林川他不是无罪的,你没有办法替他赎罪,你也没有办法替他开脱,在我眼里,你们都是等同的。”
“你有你和我的事,许林川有许林川和我的事,你们是一样的,在我眼里,你们都不是无罪,你无法顶替他,就像我没有办法撤销对许林川的上诉一样,我也没有办法撤销对你的上诉,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段穗,认清他和你自己比什么都好,我替许林川承担了你的无端五年,这五年我不会再提,但对你来说,这五年的时间……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