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的身后偷偷笑道。
我顿时就低头,不敢再去听他的声音了,埋首拉着他跑到人烟稀少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很小很小的湖滨;我小声对他说,易烊千玺,要不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该回去了。
湖面上有阵阵风,从隐约可以望见的对岸吹来,透着一点闷热的泥土味;许是前两天下了雨还没有全干透,又或者是夜晚临湖的空气里带点潮湿,我嗅不见一点儿有关于夏天夜晚的烧烤味,耳畔净是轻轻的,被什么人微微蹭过的风声。
摊位离我们很远了,零星还有几个卖冰粉和凉皮的中年人挤在一起,互相唠着家常笑话,我在他面前站着,稍微出了点汗;没有人注意到这里,除了间或有散步的居民偶尔从我们身边路过,也只是短暂把目光停留在我与他的穿着上。
三四十度的夏天,我和他还穿着长袖卫衣。
戴着他给我挑的那只小红花站在风里,额前的碎发被细风不知趣地撩起来,从我的嘴皮上,再到眉间,每一丝都是挑不开的一股痒痒,我很有些不适应,他看着我局促不安的样子,忽然缄默低头,认真在身上慢慢摸索着什么。
“你在干嘛呀?”
“找手机。”
他突然头也不抬地一把拽过我。
在夏天湖滨的晚风里,人潮拥挤的边缘,他把我向后温柔拥进怀里,蔺书灯,我们还没有一张合影。
蔺书灯,我们还没有一张合影。
随着他在我的肩膀上微微搁下了重量,霎时,我揣着卫衣口袋里那另外一只小红花毫无防备地愣声出了神:“你说什么?”
他的呼吸很是热热的,喷薄在我颈窝上,比起那晚穿耳柔柔过的晚风只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时湖滨边还没有怎的亮,公园里开了路灯和霓虹,也才勉强照见黑色里小木椅的一角,他与我在人群中都不怎么显眼,人们不知道他是易烊千玺,也不知道我是蔺书灯。
蔺书灯和易烊千玺还没有一张合影,从前至今。
倏而想起那次,陈远与我的第一张合照;第二天王源还嘲弄我,说陈远都追星成功了,某些人还是一无所获。
初始以为王源贬损的对象是我,如今想起来,这样的话不知道他也曾在易烊千玺的耳旁说过几次了。所以易烊千玺才堪堪记得我和他之间还未曾有过一张合照,想必那次我和陈远的照片,他一定也有深究过,只终究词不达意,深埋于心里的喜欢苦涩掏不出来,才想着,蔺书灯和易烊千玺,还从来没有合照过呢。
他的遗憾。
是空白的流失。
而我的遗憾,是以前的身边,少了个他。
现如今他能咫尺之间唤见我。
我们也就可以拥有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张合照,他喜不自胜地说,这是我和他的第一次照片。
翻来覆去像珍宝一样,他把我的脸盯得像个宝贝。
拍合照之前,我曾特意取出过口罩,把脸颊上发病那次不小心给磕下来的伤口遮住了。那是他撞门进来之前我无意之中蹭下的,并不疼,也不痒,可它就是那么不大不小的一块,遮在了我的右脸颊上,他看见了深觉不好,问我为什么还要遮住它。
我有些尴尬的说,挺丑的。
他便轻轻替我摘掉了:“不丑。”
“丑。”
“真不丑,灯灯——”
他执拗地抱紧了我的手,生生地,不让我再动弹一步,抬头眼前,是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镜头,背对着湖,是西京茫茫而又有期盼的风。他贴在我耳畔很臭屁地问我:“易烊千玺帅吗?”我便被他逗笑了,小小地摇了摇头。
“说我帅。”
“不要。”
“不帅你还喜欢我?为什么啊?”
“我——我喜欢丑的。”
“你就喜欢丑的吗?”
“嗯,对呀,喜欢丑的。”
“哦——”他很惬意地挑了挑眉,故意拉长了话尾,“口味独特啊,我的灯灯。”
我继而忍俊不禁,问他,那你呢。
他于是凑近闻了闻我的脖子,轻声问道:“我怎么了?”
“你是不是也喜欢丑的?”
“我不喜欢丑的,我和你不一样,我只会说我看上的宝贝好看,才不会说,蔺书灯丑呢。”说毕,他飞快地在我右脸颊上啄了一口,就在星星没睡着的时候,他摇身一变,悄悄成了我的月亮。
我有多喜欢风和月亮啊。
一个是无处不在,一个是照亮了我。
可易烊千玺偏偏就是我喜欢的全部,于是我词穷了,风月也便都是用来形容他了吧,除却这些也不过是——太阳。
人人都说蔺书灯不喜欢日出日落,不爱大海森林,可是风景哪有不美的,我也爱过与易烊千玺一起见过的那次凌晨西京,只他才是那个值得。
我在心底说,你怎么会不帅呢,你要是不帅,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
可我实实在在也是知道的,我爱他。
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喜欢是分享好的,爱是共担坏的。
易烊千玺给蔺书灯买糖葫芦,给蔺书灯挑头饰,在一个很不起眼的摊位上,他看上了一对他中意的小红花,就像在普普通通的人海里,他一眼就认出了最适合他的人一样。
给蔺书灯戴上,易烊千玺拉着她说,我们合照吧,蔺书灯。
侧身吻住她脸颊的伤口。
他笑着说,蔺书灯,这是我们的第一张合照,意义重大。于是在第二天的微博上,我和他的照片就被挂在了首页。
王源说,这是我和易烊千玺的苦尽甘来。
我想是了,大概在兜兜转转了很久以后再同他牵手,没踏过那么多走不出来的路,也不配,甚至也称不上,那是我一路盲目奔向他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