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我,我登时有点哑口无言。
“他来了……不过他没有预约到。”
“他来了?”她忖道,“还挺有心。”
我以为絮棠要失意的,像我之前那样,黯然神伤亦或者悄悄记得,可是我错了,我站在别处看见的宋絮棠,不是普通女孩。
她把空空的饭盒满不在乎地塞给我,临了挑眉要我记得回来接她,我在心底暗许了,点点头默不作声。
从会见室里出来,我久久地徘徊在那条湿冷回廊里不愿走,呆头呆脑的,仿佛人也随着絮棠一起进去了,我知晓是我提不起什么精神,病怏怏的,人也奄奄了,所以在去往在和千玺去见一起絮棠的路上,我并没有太多顾虑这以后的事。
我偷偷的。
出晴还没有一天。
远处却又开始闷得好像要让我发梢滴下水来,覆过望不到边际的乌云,只有黑啊——黑啊——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点皱巴。乏了也厌了,对于可怖一贯的习惯要我在踏出回廊的那一瞬间又以为我失态了,可抬头看一看,这颜色又远不如我所曾见的那些惊悚暗沉,所以我不知道,我是又病了,还是没病着。
这是一条通往银行的小路。
坦白说,是我又一次瞒着易烊千玺问民警走过的后门。
揣着那张几近等同于欺骗的银行卡,我一步三顾。从派出所出来的这条路上并没有多少堆砌着东西,平坦也蜿蜒,居民在室内做饭,锅铲碰撞的声音就从不知名的哪些窗口落入耳里。路很短、很短,没有多少违章建筑和垃圾,却又坎坷而长得让我心惊。
“蔺书灯,五百万啊。”
心底有个声音促使我。
五百万。
于是先前待在千玺身边和絮棠面前的轻松就又全都一扫而空了,踏着不甚与裙子相配的平底鞋,我钻进了一条银行后的小巷;潦草趔趄的脚步声在我身后落满,满小巷里回荡着的净是平底鞋扣在石阶上的闷闷作响,可我还不停。
在他们面前,我是曾经的蔺书灯了。
我可以不用再费心隐瞒我得到的东西,也不用在深夜里像一只过街老鼠一般挨打。
易烊千玺爱我。
我们流掉过一个孩子。
我与娱乐圈没有和解,易烊千玺会不计前嫌地保护我。
可我现在褪去了,一个人的时候,那个晦涩难言的蔺书灯便又再次掉在我身上,一想起我即将面对的一切,我就瑟瑟发抖;指甲在水泥墙上灰白灰白地划出一道淡痕,有些发麻了,那种刺入耳膜的吱吱声才顺着藤蔓钻进了脑袋里,我微颤几许,几近要面对着小路踉跄下来。
“堵上那个漏洞!”
心疯狂嘶吼着。
“堵上那个漏洞!”
我却突而匆忙暼到银行的另一面墙后,被人种上了一排韭菜花。
“如果没有我保护你,易烊千玺也拿段穗没有办法,”絮棠说,“你只有慢慢收集段穗对你做的那些证据去起诉她,才能一步一步得到别人对你的尊重,不然只有我宋絮棠一遍遍的坐牢才能换来你,换来蔺书灯。”
宋絮棠对段穗永远无法容忍。
她说,宋絮棠为了蔺书灯可以坐很多次牢,自私一点,除了杀人放火别的都可以,可要是蔺书灯一天学不会自强,宋絮棠就永远也学不会对段穗的理智和罢休。
“我会把段穗打得浑身酸痛,像你当初被许林川逼得坠楼一样,她也会接受生不如死的痛苦,但蔺书灯一天学不会自强,段穗就一天也不能忘记悔过,包括那些人。”
她一字一顿地看着我。
用力地似乎是在鼓起的条纹囚衣下就能记住。
我趔趄到那一排韭菜花前,迷蒙望着银行门口往返来去的行人,宋絮棠说,蔺书灯一天也学不会自强,段穗就一天也不能忘记悔过。
即使是蔺书灯没做过又怎么样呢,我呢喃自语道,蔺书灯没做过的,段穗也终究是不会替蔺书灯承认。
“你只有一步一步收集段穗的证据,才能指认她,这样你才算是蔺书灯,才算是能回到之前的那个蔺书灯。”絮棠在我耳畔教我说,思绪便也教我。
五百万便成了我踏出森林的最后一步。
泡在脑子里,我安稳扶住了白墙。
来到银行柜台前时,我还分不清自己刚刚到底的一路是走过来的,还是一路小跑过来的。
“您好,办理什么业务?”只听得耳旁柜员小姐笑着问我。
我便狼狈而又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拍在了柜台上。
“我想汇款。”
“汇给谁?”
那声音还在问我,可人却倏而变了,我讶异地回头,冷不丁对上身旁易烊千玺的那一双眼,刚要脱口而出的回应又在刹那间变得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