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的饺子等我到了看守所门口时还很温热，站在那张很斑驳的大门前，我用皮衣细心向里掖了掖，直至关押着絮棠的铁门缓缓对我敞开，我才知道，絮棠是不能被保释的。
因为她打破了段穗的头，公/安/部/门给予她行政拘留处罚，所以关押十五天，并不能保释。
行政拘留不同于刑事拘留。
而同行的人里又只有我与这里有过预约，所以王俊凯念念不舍地靠在车边望我：“去吧。”很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他忽而愤懑地说，怎么还要预约啊。
可实实在在是不能让他进去的了。
这仿佛是一道跨不过去的鸿沟，就像我梦里的那片黑海一样隔着死亡与我。
王俊凯微微打量了一眼身边的易烊千玺，又看一看我，假装轻松地笑一笑，努努嘴说：“去吧去吧，蔺书灯。”
目光却是循着那扇大门看过去了。
我知道王俊凯也是相见一眼絮棠的。
哪怕一眼，这一路上的奔波和他有意推掉的那些行程便值得。
只絮棠何时到了王俊凯的心里，我还不知。
易烊千玺低头把母亲的饺子递给我，柔声细语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扶了抚我不经意有了褶皱的袖边，又揉一揉我的头，思来想去，突然还是决定改口，叮嘱我出来后给他打电话。
我依声点了点头。
我深知这样不合时宜的地方，他和王俊凯有他们的难处，所以无论再不忍，再多想帮一帮王俊凯，这次探视的人，也绝不可能再是除了我以外的人。
门在我身后“啪嗒”一声关上，未免落得一阵寂静；我听见易烊千玺的声音离我远去，在到会见室还有很远的地方，我看见了她；民警把探视的饺子和皮衣仔细查看后又归还给了我，说：“进去吧，探视时间是二十分钟。”
我便万分感激地，悄悄而又深深地吁了一口气。
“蔺书灯，”还没有步到她的面前，她的散漫随性就已径顺着笑意淡淡到我耳畔，“你活过来了。”
她说的活，大抵是我先前那一幅空有皮囊的活，初听闻起，我抱着就要送给她的那些饺子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没带根烟给我？”
我立在那张桌子前，轻轻地将饭盒掷了上去：“少抽……”
“少抽烟，少喝酒，少骂人，”她漫不经心地重复着我以往总会告诫她的话，隐隐有些腻了，在她心里，这仿佛就是蔺书灯的口头禅，宋絮棠像是在对着我念书，也像是在对我交代，可随即而来的一声冷嗤，又要她捏住衣角的一端慢慢地蹙眉了，“我懒得重复，蔺书灯，你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你牢底坐穿，只有我来看你。”
“是你眼光不好，才交了宋絮棠这么一个朋友。”
“那是么，就是蔺书灯跟宋絮棠，臭味相投。”
我一边垂下眼睑去赞同她的话，一边解着饭盒，宋絮棠幽幽盯着我，突然绷不住跟我一齐笑了：“蔺书灯，你是该骄傲的。”
“骄傲什么。”
“我打破了段穗的头。”
她很昂扬地说着，她打破了段穗的头。
会见室监控摄像头下，蔺书灯的面前，宋絮棠就这么跟我说着，她打破了段穗的头。其实我是很不在意的，因为我没有办法去左右，在所有人面前，宋絮棠也理应为了我昂扬。
只是这昂扬偏向于我，我不会去反驳。
我把饺子轻轻推到她面前，说吃吧吃吧。
“我妈起早给你做的。”
她便忽而很生硬地盯住了我。
“蔺书灯，”她说，“没有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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