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画。”
“书灯,别画了,你不要再画了好不好。”
低沉沙哑的嗓音,还掺杂着星星点点不敢嚎啕出来的哽咽,他泪眼婆娑地出现在我面前,带着我熟悉的味,这还是第一次。
我慢慢从狼藉中挣开头看他。
我在梦里总是会见到易烊千玺的影子,有时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跌跌撞撞跟着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向前爬;也有时是我在好几片破落的白纱里望见他坐在那儿,几欲拨来拨去。
可他都是一样的,就近在我眼前,没有温度也没有声音,坐在那里的他不爱笑,我在梦里喊他千玺,他远得却像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那个人。
我在背影后面踉跄;我在白纱里寻找。
絮棠把那一瓶洗衣液买回来的时候说:“你要是发病了,想易烊千玺了,闻到这个味道会不会想到他?如果你想,你可以抱着我。”
我点一点头。
好几次,我都有把絮棠当成他。
絮棠明明是很讨厌、很讨厌他的一个人,却这般为了我屡屡把易烊千玺的洗衣液泡在自己衣服上;夜深如墨色里,她听过无数次我要对易烊千玺说的话。
她还经常揶揄我,说不吃药就要录下来。
我会笑骂她混蛋,可我心知自己已经是病入膏肓,不要脸到极致了,她一味坚持我的作贱,也是悄悄的。我惦念着别人的男朋友,还要委屈絮棠陪着我受罪,真是不应该,许是我心思太小,想的又太多,这病才能缠上我。
所以我想早早摆脱它,才匆匆把自己锁起来,嘴巴上说着不喜欢易烊千玺怎么行,行动上也一定要让自己疼一点啊。可即使是这样了,我还是很矛盾,我清楚自己是喜欢易烊千玺的,絮棠也清楚,她想要替我把易烊千玺说服下来,我看得出,可是我不要。
我又何尝不知道易烊千玺比文拉法辛更有效呢,我是神经病,又不是傻子。
只是怕了,不想自己变成别人嘴里的蔺书灯,也不想因为自己去破坏段穗和易烊千玺的感情,我是神经病,不是傻子,自我和道德我还分得清,如果一个人连道德伦理都没有,那我就不仅仅只是一个肮脏的蔺书灯了,那是动物。
所以絮棠充当了我的易烊千玺那段时间,我半死半活着,我觉得自己很可笑,蔺书灯,为了这种糟糕而吊着。
他们磨平了我的自尊和骄傲,我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与纸笔为伴我想不到,在发病之前,我也不曾想到,蔺书灯弹钢琴的这一双手有一天也能画出几笔潦草。
一个易烊千玺突然就这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受宠若惊,刹那间我以为自己的病又有好转了,因为絮棠回来了,我又可以把她认作那个人,是不是我的病就比我现在这样半人不鬼的状态倒退了些,倒车一样又倒回了以前的日子。
“蔺书灯。”
他又轻轻地叫我,失了在门外时的担忧与严厉。
我便当真了点点头。
“絮棠,我不画了……你是不是来接我的,我把文拉法辛扔了。”我颤颤巍巍地笑了,问她时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好像冬天里开了暖气,要我昏昏欲睡,要我不能醒。
我虚浮了扑上去抱住她,因为我太困了,有她在便是如同在易烊千玺身边一样寂静安心;可嗅着她身上那和易烊千玺如出一辙的气息,我的鼻腔里却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的酸涩,竟是难过了,难过到无处可去,也再也没有力气说。
“絮棠,你不在……他们今天又说我了。”
我颓然地低下头,深深将自己埋进了她的颈窝。
我困了,真的困了。一夜的未眠让我不能清醒,混合着这深深无边无际的幻觉,总要我觉得我匆匆。
可是有她在,我就能倾诉许多。
我抱着她不肯放手,因为我怕一抬头,我就能看见从裙子里生出来的那些血红色丝线。它们恣意粘在我看不见的那堵墙上,成片成片。
我知道它们与我久伴。
可是我真的不愿意再看了,看一次,我耳边就要有人说我是荡/妇,没来由的苦味就会从我的说而不白的委屈里渗出来。
我只得抱着絮棠,一边哭一边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