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我第一次听说颁奖典礼需要彩排。
大概是我之前太过于拙劣或者不怎么显于人前吧,成为最佳女主角站在光鲜亮丽的台上,很少很少。
就像一个刚刚进城的小姑娘,茫然无措。
总之会成为瑞娱的第二个兰花奖获得者,实属是我意料之外的,我坐在秦姣的办公室里,痴痴地,也不知道这是我的荣幸还是我的不幸;毕竟白清甜她们之前都讨论过这一次的名单人选,段穗才是她们口中那个板上钉钉的人物。
我的猜想里还有她们指着我的鼻子再次说我掠夺的场景,或者说我不配。
可是习惯了。
这样大旗一边倒的娱乐圈肮脏龌龊。
人人都在常理之外又在常理之中。
不稀奇。
秦姣安排我在后来的音乐场上弹奏钢琴,说这是最后一次能让公司发现和培养新人设的机会:“让你临场发挥表演一段电影情节太为难你了,策划导演又安排了当夜获奖者参加后续演出,我们没有办法,你就算不想参加你也要给我去,你的专业领域是音乐,我知道你的钢琴很好,我觉得你应该也可以把握,这场演出你需要什么牌子的钢琴,我联系一下那边,施坦威可以吗?”
“无所谓了。”
我又静又麻木。
觉得即便是珠江,也似乎同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秦姣对我漠然的态度很是恼火:“蔺书灯,这是我培养你以来你最出息的一次演出,施坦威你到底能不能弹,还是你想换别的,你都给我说,摔了一跤把魂摔没了?”
“那就……施坦威吧。”
秦姣被我的乖巧噎住了,恹恹地。
“魂都没了。”她说。
外面明明是才二三十度的深春,可我已经颓然得像是一个耄耋老人了,又寂静得像一具死尸。我呼出的气是热的,头发是黑的,我偶尔也会打喷嚏或者咳嗽两声,可我终于还是死气沉沉,默不作声。她们都说我出院以后变了,任谁在路上看见我,都要停一停、顿一顿。
“蔺书灯怎么这么安静。”
“书灯姐姐不怎么说话了,一天都没有十句的。”
秦姣说,秦姂也说,就连向来熟知我的絮棠也开始愣怔:“蔺书灯你到底是怎么了呢,总感觉你是哪里变了,但我又说不出。”她总是念叨,又想办法变着花样做东西给我吃,可我始终奄奄一息。
第一次彩排的时候,我遇上了易烊千玺。
那时他远远地,周遭有很多工作人员围着他,他摘下口罩看我,举起一只手来同我打招呼。絮棠罕见地打趣我,问我要不要上去和他说说话,我却一溜烟跑了,因为我怕易烊千玺想起我。
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来看过我。
还剥了我爱吃的桂圆,盛在了一只保温碗里。
絮棠特意跟我说他赶了四个小时的飞机,风尘仆仆地,觉也还没有来得及睡:“他担心死你了,被你拒绝成那样,还没有忘记给你带桂圆,红枣也是,核都给你去了。”
她扬起手里那一小袋的东西,撇着嘴呵斥我:“你就真的忍心不让他进来看看你,不后悔没见上他一面?好歹曾经你们俩也有过孩子,他也不是假的喜欢你,我才从王俊凯那边听说过,之前他为了你,差点在桑榆林大桥上出车祸。”
“让他走吧。”
我闭着眼别过头去。
心里紧紧咽下那些就只属于我的东西。
絮棠轻轻地将他带来的东西塞到了抽屉里,叮嘱我记得吃。
但我想,不管怎么样,我和他都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他值得更好,却独独不该是我,因为我只是一个“第三者”。
为了第三者而动心,他会被人唾弃的。
我不想我背负这样的骂名,也不想他前程似锦的名义上徒添我这一笔。
我让絮棠替我把这些东西还给他。
义正言辞地,像极了当初发誓不再喜欢他的样子,絮棠却只是看着我,叹了口气:“你是真喜欢他的,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悻悻把东西拿出来,摔在床上。
“你喜欢易烊千玺,易烊千玺也喜欢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颠来倒去,似乎就永远只有这么一句话了,我看着絮棠走出去,再后来,他怎么离开,我也不得而知。
好像我永远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极近恶劣之能事。
却只为了逼走易烊千玺。
可是想了又想,是啊,为什么蔺书灯喜欢易烊千玺,易烊千玺也喜欢蔺书灯,事情却坏了呢。我深夜躲在被子里,久久不能想透,许是这辈子注定遗憾吧,也或许是开头太过于匆忙。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
大概人这一辈子总该留下点什么得不到的东西吧,否则就不称之为“活着”,也就不称之为“相遇”。我与他是,而他与我亦是,终其所有,却又不过尔尔。
我坐实了我的张扬,索性避着他,就连后来的一切彩排,便也不去了,我以为这就是我与他的结束,再过几天,我和他的合同到期,笔就该折断。
却不料所有的落幕,才在这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