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说,那是要害我的人。
她却告诉我,如今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的:“从大学的时候,你就应该遭受这些了啊,蔺书灯,只不过是晚了一点,积压了许久,你又有什么好痛苦,有什么好求救的。”
“我没有痛苦我没有求救!”
几乎是要发疯,拦不住那些越狱的东西。
我变得暴躁易怒,死抱住被子的手也隐约开始发抖,冷汗从额头和心底冒上来,突突跳着,是关不上的阀门和蒸汽,我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许林川要害我!”
我希望她能懂。
许林川要害我,许林川要害我!
这句话曾重复往返着在我的血液里许多次,可兴冲冲地来又奄奄一息地走,屡屡叫嚣不息,意欲未平,却又在我努力压下去以后,被段穗的一句话轻轻点破。
我想,明明是我病了的。
段穗却又比我更加得像一个病人,有一瞬间,她那种病态到近乎痴狂的通红,会让我突然而然地惊颤。原来是真的有人撞到南墙不回头的;原来痴情写到尽头,是真的只会剩下“痴”的。
我想,明明许林川都是那样子的人了。
她却还是为了许林川抛下工作来找我。
我希望她明白这条死路,顶着氤氲的眼神勉强对上她,而她冷静愤怒地盯着我,轻笑轻笑,只单单是那种笑意,却又足够让我胆寒。
顿了顿。
她忽而说:“这是你害我的。”缓缓而来的一句话,这么轻描淡写的,仿佛是遥远的天边传来一声轰雷,落在我的头顶。
她又说:“这是你害我,你欠我的,从阿川,再到千玺,你一直欠我的。”于是尘埃,又淡淡蒙住了那一点半点的躁意。
我悄无声息了。
她望着我,渐渐地,也红了眼睛。
离开时,她带上了房间的那扇门,房间内平静得似乎是不曾留下焦灼,而短短的一支笔,好像也并没有来得及写下段穗与我的过去,我看见陈远的身影侧在门外,匆促地看了看我。
我不会再针对你了,蔺书灯。
“来的时候,我有想过,我不会求你的。”可当她当着我的面,删除掉手机里所有可以证明我“放荡”的证据时,眼泪却又一点一点地掉下来。
她说,她不能没有许林川。
“我对阿川,他就像是我一道愈合不了的疤一样……你明白吗,蔺书灯,后来我遇到过许多人。”
“我来的时候,真的没打算求过你,真的,蔺书灯,阿玺是我生命里的第二道光,他曾和阿川一样,对我无比重要,当我知道他喜欢上你的时候,我真的很难过,很生气,你把他抢走了,我想控诉你。”
“可是当我发现他已经不可挽回的时候,甚至于他已经面向所有人来站在你的立场上照顾你的时候,我知道我的怒意其实是毫无用处的,生气有什么用呢,他喜欢你我没有能力去改变,蔺书灯,其实现在的我也变得和曾经的你一样,一无所有了,所以我没有资格再想求不求你的事了,这两天,我的心情一直很不好。”
她说,她不会把我流产的事情说出去。为了保证我的声誉,为了保证我和易烊千玺之间毫无干预的恋爱。
她求我。
“我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要你帮我,但是蔺书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想求求你,你把阿川放了吧,你已经有了易烊千玺了,你的愿望已经达成了,你可能又拥有了一点东西,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没有别的愿望,我只希望你把阿川放了,把阿川放了,好吗?”
那些删除的图文数量,庞大到令人咋舌,可千篇一律,终究还是那几样颠来倒去的通稿。我不知道她曾经为了诋毁我,熬夜去找过我多少可以供人取乐的东西,甚至于连我打翻了制片方的一只玻璃杯子,她都保存在备忘录里。
我只知道她恨我。
而现在她哭着求我,倒更不如是恨意变成了妥协。
我想,到底还是别人眼里,蔺书灯赢了,可我却开心不起来,一个对我恨之入骨的人咽下眼泪来求我。
她说要把易烊千玺让给我的时候。
更多的,却是心慌和自责。
陈远推门而入,远远地打了个招呼:“我要走了。”眼神又避开了我,望向窗外那棵成荫的柳树,我掖在怀里的手愣了愣,淡淡点头说好。
他却忽然望向我,声音沙哑:“书灯姐。”
一只麻雀钻进窗边,叽叽喳喳。
我越过远而又远的光影看着他,看着他的脸色在阴影里并不明确,问他,怎么了。
他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终于还是沉寂了许久。
“书灯姐。”
他再次开口的时候,麻雀已经飞走了,我隐约有些黯淡地应和他,看着他从阴影里慢慢走出来,低下头,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大抵,我不用等他开口;而他,也不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