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在合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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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这一个星期,我凭借完美的伪装能力和应变能力,不仅没有露出破绽,还如愿得到了很多不绿联的资料。
当然过程中免不了是有些小插曲啦。
比如被她们班上那个绿茶一号纠缠。
“同学,你笔记记得好漂亮啊,可以借我抄一抄吗?”
嗯?你记笔记不记得挺勤快的吗?还是记笔记的时间都用嘴来叨叨了?
我一边吐槽,一边微笑着递上笔记本。
没办法。这就是江湖。
“同学,那个男生是你的男朋友吗?”课间,绿茶一号又跑到我前面的座位上来我说话。
我停下记笔记的手,无语地抬起头,却正对上她一双眨巴眨巴的卡姿兰大眼。
“不要说没见过哦。我在商场看见过你们俩的。”
她歪着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我都怀疑她下一秒是不是要学小孩子嘬手指。
她说的那件事情,估计也就是我那天下了课突然碰见男朋友,本来想跑,结果一下子就被认了出来,还拉着我去了商场。
鬼知道他是怎么说出来你这样还挺好看的话的。
反正我们两个都是偷偷报辅导班的人,他自然不想揭穿这件事,心里就以为我是不好意思了变装去的辅导班。
视线回到我们的美丽善良又可爱的绿茶一号身上。这种低等级炮灰我还是能对付的。
我把笔又拿起来,边记边说,“同学,你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男朋友吗?”
她一愣,甜美的表情僵在脸上,“为…为什么啊?”
别问我怎么猜出来她没有的。凭直觉。
“因为你虽然貌若天仙,性格又如此平易近人,但是呢,你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一点点什么啊?”我这前两句给她夸的是神魂颠倒,她按捺不住地等着下面的话。
“话多。”
我把笔盖扣上,夹着小笔记本离开,留下活泼动人的小绿茶一个人暗自垂怜。
她气鼓鼓地踹了一脚我的凳子,偷偷骂了一句脏话。
反正我也听不到。
搞定了这个绿茶一号,我又成功在不绿联里埋伏了整整一个月。
我拎着眼镜,回到办公室里坐下。
“茶姐今天上课还算顺利吗?”
“当然顺利。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卧底小天才。”我抬起头,回给小秘书一个wink。
小秘书脸红了一下,把脸埋了埋。
茶姐您这就不用向我散发魅力了吧。我可遭不住。
我倒是没注意,又埋进某本绿茶典籍里了。
这一个多月,我收获的成果不仅是适应了穿高跟鞋的生活,更重要的是学会了用不正义绿茶的思维进行思考。
有的时候我恍然间竟然真的觉得自己的爱情观产生了偏离,开始承认不绿联的正确性。
然而我凭借着我强大的意志力,立场鲜明逻辑清晰,终于还是取得了一定的建设性成果。
不绿联和我们绿联的根本性区别,不在于面对爱情的技巧的优劣之分,也不在于对女性在爱情里所处地位的看法不同,甚至不在于学员亦或是创始人的人品。
而是在于我们对于爱情在人生中的定位秉持着不同的意见。
正义绿茶联盟的教学理念一向是“且得且珍惜”,我们向学员传授恋爱技巧,通过艰辛的学习过程让学员们体会到缘分以及爱情的难得,从而达到最终让学员们都能收获美好爱情的目的。
不绿联则显得潇洒了许多,她们把爱情当做人生的附属品,认为爱情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你给我虚荣我给你朦胧的一桩生意,甚至把斩获男神作为一种类似朋友圈运动步数的成就感广为显耀。
然而至今我仍有一个关键问题未解。
在爱情中,到底是否存在“正义”与“不正义”呢?如果存在,衡量它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换句话说,我们,真的有资格干涉和评判别人的爱情吗?
弄明白这个问题成了我近期的焦虑来源,时间一天天地过去,我并不敢十分保证那婆娘还没有对我起疑心,白天上课晚上熬夜,周末还要把绿联的课给学生们补回来,严重的负荷已经让我心力交瘁。
我已经能从学生们偶尔从我身上瞟过的眼神和那婆娘不正常的清嗓子的声音察觉到,我这个身份坚持不了多久了。
“呦,这位同学放学了要去哪儿啊?”
这天下午下了课,我收了东西正打算下楼绕个几圈再回家。
谁知还没踏出教室就被那婆娘给叫住了。
“啊,哈哈,老师,我回家啊。”我露出憨憨的笑容,用全掌扶了一下眼镜,企图减轻她对我的怀疑。
我的手心偷偷地沁出一层汗珠,高跟鞋里的脚趾紧紧地蜷缩着。
“啊,回家啊。你这么紧张干嘛?交到几个男朋友了?”
她居然轻笑出声,低着头走到我面前,仰起脸和善地看着我。
“有……有一个。”
“一个啊,一个太少。还要再接再厉呀。”
“嗯,是,老师。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当时就转身想要逃走。
“走?要走的话,还请把借的我们的书还一下吧?”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生硬。
我心下暗道不好,强装镇定地转过身,“图…图书馆的书没有不允许学生借吧?”
“是允许学生可以借,但是你这总白嫖就不好了吧。”
“额……啊?!”我反应过来,略有吃惊地望着她。要说的居然是这种事吗?
“咱们学校的情况你也是清楚的啦,有时间把课时费结了啊,筹款的时候也要积极一点啊同学。”她歉意地笑笑,用手拍了拍我的肩,便径直从我的面前走过去了。
我劫后余生一般地靠在后门上,从衣服内兜里抽出一条手帕擦了擦手心里的汗。
吓死了,还以为要当场扑街。
本来已经把逃过严刑拷打的一番供词想好了来着。
这天,我刚刚上完上午的课,随着教室里的学生们一起出去,那婆娘端着书站在教室门口目送着我们。
我正低着头想从她面前快步走过去,她却突然把我叫住。我本来放松的神经立刻绷紧,随即又安慰自己,应该没什么事吧,应该还是让我多交钱吧。
于是我战战兢兢地站在她旁边等着学生们离开。
望着学生们审视的目光一道一道地过去,教室里终于只剩下了我们两个。
“那个,老师,图书馆的书我是有在还啦……”我急忙开口解释,谁知被她突然打断。
“别装了。藏了够久,你埋伏的挺深啊。”她的音量一下子提高,说出了电视剧里反派对正派卧底常说的一句话。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一把扯掉我的假发,我原本的短发一下子暴露在空气中。额头上被假发捂出来的汗水此刻让我显得更加狼狈。
“你以为我瞎吗?!”她恶狠狠地把假发摔在地上。
“不是……咱…咱不至于……”看着她原本优雅高贵的脸庞变成眼前狰狞的面孔,我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什么辩驳的借口,而是想着先别撕破脸皮。
她倒是一副“绿与不绿不共戴天”的架势。
“什么不至于?以旁听生的身份进到我们学校偷师!你这A班生的身份也是买进来的吧?我早就看出来你不对劲了!”她干脆步步紧逼,把我逼得一步步后退,向后迈着腿我还要小心脚上的小细跟别让自己摔个好歹的。
还有我这A班生真是我凭本事蒙上来的。
“不…不是,大姐,你误会了,我不是过来偷…偷师的……”
还未等我说完,她就一个高音把我打断,“什么不是?狡辩!小心我报警抓你!”
“……别的大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马上回我们学校待着去。”
“事到如今你以为跑了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偷看我们图书馆的书,还浪费了我们那么多教学资源!”
那婆娘叉着小细腰,嚣张跋扈的样子简直跟我梦里无二差别。我绝望地抹了把脸。
然后我是怎么活着回来的呢。
还能怎么着,赔钱不说,还得跟她签协议一个月不招新生。
我气得把之前穿过的丝袜全给剪了。
臭婆娘,绿与不绿就是不共戴天!
把身份转换出来之后,我上课下课的空隙经常碰见挤眉弄眼的绿茶一号以及其他不绿联的学员。
看什么看,没见过可塑性很强的女人吗。我脱了马甲(摘了假发)就不认识我了?
我一边平心静气,努力把不绿联传给我的负能量以及同样嚣张跋扈的气质甩下去,一边把综合两种爱情观的知识教给我的学生们。
生活日益回到正轨,我也回归了过去那个四处巡演认真自信的职场女性身份。不用上两个学校的课,我也空出了很多时间出了几期名为《绿茶带你纵观爱情》的杂志,销量再次回归高峰。
然而令我心虚的是,若没有追究透彻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传授什么爱情理念都是无稽之谈。
这天晚上下了课,我一边看着表,心里寻思着下课晚了许多,一边锁教室的门。
隔壁的教室突然出了很大的响动。
“你以为房子是白租给你的吗?!都几个月不交房租了?你那教学的钱都进自己腰包了是吧?”
我向隔壁教室的方向瞥了一眼,一个打扫卫生的阿姨握着拖布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看样子应该是房东。我们的教室也是她给租的。
突然,我又听见那婆娘细声细语的讲话声,“别,阿姨,你看我最近手头确实有点紧,这才刚月初,学生们的学费也确实没交上来啊……”
呦,头一次看见还能有人斗得过婆娘。这气势上就先输了啊。
我干脆猫在一边看戏。
“手头紧,你哪个月手头不紧?穷得要死了你!”
“……”
接下来半个小时都是房东单方面输出,那婆娘只敢在一边好言好语地哄她。
好不容易熬到房东骂完,她拖着拖布从走廊里出去,怪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悄悄地从刚才藏身的地方出去,走到隔壁教室的后门,透过那扇小窗,看到了蹲在一张桌子旁的婆娘。
想必是在抱膝痛哭吧。
望着她这副样子,我心里竟然一点大仇得报的感觉都没有。
说起来,当年我们两个一同白手起家,也同样是巧合地租到了就在彼此隔壁的房子,一开始也是吃饭都艰难,学生只有零星几个,还要时常被催房租,开办辅导班、出杂志、上电台,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若说彼此没有一点帮衬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直到后期我们的教学理念出现了明显的分化,也自然成了竞争对手,处处都想压对方一头。然而若是追根溯源,我们恐怕还是出自同一师门。
现在我的事业风生水起,那她的公司想必就……不似从前风光了。
如果借用我《绿茶带你纵观爱情》的一句话,那众人到我们两家联盟的分流想必就是两种不同爱情观的较量。
越来越多的人被我们吸纳,选择正视爱情,正视自己,那也是一种良好的现象。但对于她们学校,那就是只赔不赚了。
想到这儿,我伸出手指,敲了敲门。
本来埋着头的她猛地把头抬了起来,看清楚是我后脸上更是一副奇怪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偷师还没偷够吗,下课还要再来偷?”她一边用手背擦着脸颊上的泪,一边还不忘毒舌。
我没理她,自顾自地说道,“怎么,交不起房租了?你们男朋友不是一打一打的吗?怎么这时候不帮你出出资了?”话一出竟也是欠揍的调侃语气。
“要你寡。”
“……你还有心情卖萌啊。”
“……不是,咬着舌头了。”她接过我递的纸巾。
那天晚上我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留下一张银行卡,告诉她纯粹是之前偷师的赔偿。
她抬起头,手上擦着眼泪的动作还没停,倒是狼狈样也不怕我看见。
我正欲离开,她傻不愣登的问了一句赔偿不是交过了吗。
这智商,你是怎么当上创始人的啊。
“帮你交房租啊傻子!”我转过身气急败坏地冲蹲着的她喊道。
“哦。”她连一点惊讶的样子都没流露出来。
我正想接着骂她两句,她又突然开口,“我那十一个男朋友你挑一个吧。当我赔礼了。”
“你男朋友金子做的值我十万块钱啊?!”
“那要是都给你我也没意见。我还可以再找。”
我无言以对,一时竟反应不过来这话是从这么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
“朽木不可雕也。”
我只好装成智者拂袖而去,以掩饰我一时的词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