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味矿泉水儿是曾经发到别的平台上的一篇文章
甜味矿泉水儿不是甜文
甜味矿泉水儿但也作为原创发过来了(›´ω`‹)
如果有人肯付给你钱,
他给予你一定的实力,
给你提供有限的资源和行业基础,
让你在一个行业从零开始兢兢业业地努力下去,
结果怎样都好,
但是前提条件是,
你永远籍籍无名,
一切摸爬滚打的努力都被埋没在镜头之外,
你愿意吗?
这是我第二次被送上海选节目。以个人练习生的身份。
我长相不算惊艳,性格乖巧沉稳,很少耍梗,也不自带什么出圈亮点。除了近十年的跳舞经历,以及各方面良好的能力,我什么都没有。
如果说第一次上节目是如履薄冰一般缓行了一段时间后半路被踹下去,那这次我就是在赌场,被发了一手空白的纸牌。
穿梭在人流纵横的北京,我把长长的黑色羽绒服裹在演出服外面,急匆匆的在街面上奔跑。
估计谁也不会相信那个在街边点了份煎饼果子不要大葱的女生是个少女偶像。
来到公司,趁着等别的女生来的功夫再扒一扒昨天的舞。
抬腿,扭胯。
日复一日的训练,唱,跳,rap,然后再唱,再跳。
我盯着镜子里单薄得可怜的四个女孩子。
那里面有我一个。
究竟在做给谁看呢。
我突然觉得这一间老板努力租到的练习室变得像胶囊一样渺小。我是这胶囊里面的一个小小的颗粒。
把世界缩小来看看,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少女在一个个胶囊里面,像我这样,做着迷茫的,看不见前程的事情。但我们只能做下去。
是被胶囊吞噬而后与其一起蒸发消失,还是凭着颗粒般的能量,跃出去,跃到更大的世界去呢。
“外面下雨了。”坐在窗边发呆的一个女孩子轻声开口,眼睛呆滞地倒映着窗外的灰色天空。
今天的天很阴。
好在我们还可以有商演。
还能有饭吃,还能过活。
我们在台上努力扮演着青春活力偶像的角色,我也努力地笑着,假装没看见台下第一排的老大爷打了个哈欠。
“我们表演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他们看不看是他们的事情。”
“珍惜舞台,而非埋怨它。”
队长每次在后台都这样对我们说。
她低头系紧马丁靴的鞋带,我看不清她刘海下眼睛里的情绪。
我想是带着一点愤恨和不甘的。每个人都是。
这是今年我们的最后一次商演,演出完毕大家就可以拖着提前收拾好的行李各自回家过年。然后来年再见。
我们在后台和观众合影,我的脸上是一成不变的坚持一个小时也不会僵硬的官方微笑。
我知道我们这些糊得入味的小偶像的照片在他们相册里躺不了多久。
换上私服,我和另外几个女生挥手道别,你一句我一句地喊着“来年再见”,语气是逃避现实般的欣喜。
我从飞机上下来,在偌大的机场找我的妈妈。
眼神掠过栏杆外等待家人的形形色色的人们,我竟然有点恍惚。我在想,如果我火了,来接我机的粉丝会不会也有这么多。
今后我每次飞机落地,在机场里,会不会有哪怕一个粉丝是过来看我的。
我不敢也来不及再继续往后想,跑到来接我的妈妈身边,捏了捏她的手。
回来啦。过得好吗。
挺好的。
和爸爸的见面并没这么寒暄,我埋头吃饭,等着他开口提那件说了八百遍的事。
“你去考个老师吧。工作稳一点。”
“你们这个女团,既称不上什么艺术,又没人家外国那么系统那么完善,倒不如别耽误时间。”
我轻笑,低声说道,“可是我就是想做啊。”
爸爸的语气生硬了起来,“够了吧。你玩够了吧。”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啊,你们所谓的什么‘女团’,到底做来干嘛啊?!”
“你知道这个行业的竞争力有多大吗?你能冲到前面去吗,就凭你?!”
我愣愣地听着,居然没了辩驳的欲望。我只是低垂着眼睛,夹着两三粒米饭送到嘴里去。
妈妈在一旁努力拦着要发火的爸爸。
他说的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确实比不上那些体系完备的公司,人力培训,业务能力都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若只看我,最积极的看法想必也就只是在舞蹈行业发展下去。
在当今的流量时代,舞台上风光无限的少女偶像都像是砍碎身段,淋上热油的菜肴。哪道菜吃得发腻,哪道菜又没腌到位。今天是甜心少女,明天就是狂拽炸天,注定被人评判,被人指点。
经历了幕后一场长长的空渡,每个人都闷着声等待着一个突破口。一个超越众人,把前浪拍在沙滩上的机会。
我是朵朵浪花里不起眼的翻涌的泡沫。
什么时候可以出头呢。还可以蹦哒多久呢。
第一次上节目之前,我反复地拷问自己。与其说是拷问,倒不如是说服自己去试一试。
又一次商演结束,队长擦着汗,跟我说了有节目可以参加的事情。
我盯着自己的脚尖,幻想着打着镁光灯的舞台是我站上去会怎样。少女是该少女的,可是我不该少女那般的天真。
很显然我把自己给说服了。四个小姑娘并肩跨上舞台,带着手心里湿漉漉的汗水。
第一次面对那么多的摄像机和那么多的女孩子。第一次接触到更高层次的老师的教导,也和很多可爱的女生结交。
我畏缩着,试探着,夹带在色彩纷呈的女生之间,跌跌撞撞,偷偷面对上不去的排名迷茫着,时刻盼望着自己能有哪怕一点进步或者一点突破。
我就像在跑一场无比漫长的马拉松。我回不了头,也望不见迷雾重重的背后。
那时的我完全想像不到以我的名次我会有怎样的未来。
我跟爸妈说这是我最后一次。
然后我换来了一个“二轮游”的名号和几乎没有的镜头。
“就感觉太快了,还没来得及表现一切就都结束了。”重新回到舞台上,我左边的女孩子哭着说道。
我平静地听着,已经不会哭了。和她一样,从海面重新淹回去的这两年我也在加倍地努力。我变得自信,变得更坚定。
我食言了。我说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岩浆滚烫漫过胸膛,心底的芬芳向烈日生长。”
我的梦想同样滚烫。
我迎来了我的第二个节目。
我离开了公司,孑然一身,怀揣的却是更清晰的渴望。
舞台初评级,我被迫需要带一个女团一起展示。
我一边帮她们扒舞,教她们一些舞台的技巧,一边准备自己的solo部分。
日历一篇篇地撕下去,某些欣喜似乎跃动着要浮出水面。
终于,到了录制节目的日子。
我握紧话筒,穿着精致好看的演出服,领着一队女孩子走上舞台中心。
当深蓝色的光芒映在我的脸上,当对面那一整座和两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金字塔闯入视线,当对面传来几声“加油”,当我真切地感觉到脚掌踏在舞台上。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明确地要为之奋斗的舞台。
这是我全部心之所向,是我日夜憧憬的星空,是我踏上了就不会再后悔的远航的舟。
我的心在小心翼翼地颤抖,低头鞠躬的时候差点嘴角一抖把泪水倾出来。
不必问我。
我就是要来。我就是敢来。
我双手捧上的,是沸腾的热望。
情况也似乎比当年要好很多。
我的公演反响不错,也得到了导师们的夸奖和制作人的肯定。
但我心里的弦总是绷紧的。
第二轮淘汰的那道坎,我站在众多女生中间,两只手的手指来回地捏。
节目越到最后,女生们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奔着高位冲上去,但是能做的仿佛也越来越少了。
我好像,不剩几个舞台了。
最让人感到恐惧和无能为力的时刻,估计就是清晰地感觉到你热爱的东西从自己的怀里一点点抽离。
晋级并没让我开心多少,我心里开始越发得紧张,我忙碌着,抬腿,扭胯。
一举一动皆是挥洒的青春气息。
还能蹦哒多久呢。
至少到今天吧。至少到明天吧。
至少到不可挽回的那一刻再说吧。
我收拾着行李,心下一片平静。
无论是当老师也好,还是什么样的未来也好。我想我已经交代清楚了。
这十几年的为遥远又切近的舞台而奋斗的时光,我想我已经通过在这个节目上留下的舞台,掰开了揉碎了给愿意听我讲话的人交代清楚了。
我,止步二十强。没有遗憾。
我拖着行李箱,从大楼门口出来,慢悠悠地迈下台阶。
* “岁月很懒 回忆好烫”
抬起头,还是常看见的那棵高大的树。
* “不聚不散 温柔离场”
啊。都入五月份了。在练习室里的日子都没有时间好好地看一看窗外的景色。
* “我终于飞过这紧闭纱窗”
我静默着,看着那条制作人们经常过来给我拍照的小路。
* “静静悄悄地把歌写完”
我的头转来转去,将这地方瞧了个遍。曾经待过的高大建筑如今都残存余温,空气中仿佛还定格着女孩子们的喜怒哀乐。
* “你为我抵抗恶意筑起高墙”
身后不断地传来行李箱的轮子滚动在柏油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远。
* “害怕伤感 击中心之所向”
我还呆呆地伫立着,期待着那棵树的叶子能为我飘下来一片。
* “细数过往 靠在你肩膀”
这里的风会记得我吗。云朵会记得我吗。
* “三面墙一口窗帘子合上”
我走了以后,又会有多少人记得我呢。
* “把话说尽 把话说清”
我正想着,有脚步声停在身后。
是曾经的室友。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嘴角上扬,说声,“走了。”
闻到她手上熟悉的护手霜味道,我大悟一般慢半拍地红了眼眶。
* “我来过 我走了”
* “把话说完 我就走了”
* “我来过 我走了”
* “我走了 你走吗 我走了”
* “我走了”
* “我走了”
* “我走了”
一片墨绿的叶子打着旋儿地落在我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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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带*号的歌词均来自廖俊涛王子慧《把话说完》
这篇文章写给我真情实感想送出道的女孩子。
听说被淘汰的时候,别人在哭在告别,她在摸舞台。
我还在她微博下面评论说“我相信心中有光的人到哪里都可以有希望”。
她活该火一辈子。
无论怎样,希望她一直相信梦想,走到哪里都还能记得有人在支持她。
其实这篇文章很青涩,算是知道她被淘汰的一个激情产物,仅仅作为我对这个夏天的惋惜吧。
感谢看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