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个月,萧子屈的日子过得还行,和林念处得不尴不尬。家人之间闹了矛盾想如同他们这样相安无事倒也简单,两不相见就行了。林念正值创业初期,市场、资金、人员,都看不到头地需要挣扎和拼搏,忙得三天两头不着家,跑个业务能不打招呼跑到千里外谄媚上一个星期。萧子屈倒是定时收到远在纽约的叔叔阿姨转来生活费,想必是自家女儿加班加得他们也联系不到,啰嗦的话反而都说给萧子屈听,到像他才是姐姐一般,听着他们从林念喜欢吃什么说到叫他俩都不要熬夜,最后在注意身体的叮嘱中挂断电话。
六月,午后的塑胶跑道被蒸出一股呛鼻的塑料味。
萧子屈赤红的篮球服让阳光一滤有些晃眼睛。他上了高中开始抽条,下巴瘦得有些尖,五官也愈发长得锐利,眉清目秀,是这个年龄段小姑娘们很容易喜欢的类型。
指腹击球,指纹和掌纹贴合在篮球的表面,萧子屈站在线外投了一个球。
嘭。球撞框,砸在地上,轻快地随着一个穿着校队球服的不速之客手指拨动落入掌控。
“喂,没场子了。”他嚣张地努着嘴说,“比一场呗,谁输谁滚蛋。”
神经病。萧子屈不客气地把球捞回来,转身就走。
“你他妈听不懂话啊,哪儿来的怂货?”他一扑上来用力扯着萧子屈的领子,萧子屈在班里算高的,但放在还比他高一级的校队队员里还是不够看,喉间骤然收紧让他的抽气声都带着一股子痛苦,快窒息了一样咳嗽了几声。
“哟,我当是谁呢,大姐大的小白脸啊。”他嗤笑一声,另一手举起的拳头放了下来,朝身后使眼色,其他人心神意会也伙同着一起嘲弄起来,“她昨晚还跟我们老大玩去了呢,你知道吗?”
被人在球场上攥着领子质问这种问题羞辱无疑是很掉面子的,萧子屈恨不得亲手掐住对方的咽喉,欣赏嘶哑的告饶哀嚎。
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篮球被往后抛给同学,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丝毫缓和,扬起的拳头直直地就往对方脸上砸去,虎口卡住小臂用力往手腕处捋了一下,要不是他巧劲也用得及时,手腕关节只怕马上就要被萧子屈卸下来。
“你他妈住手!”身边的几个队员见这阵势全围上来把两人推开,神色不善地齐齐望向他。萧子屈打架睚眦必报的狠劲早就传得厉害,都说他身手是好,只是脑子有病,真打起架来从来连命都不要。
“硬气是吧......”
校队的人话还没说完,萧子屈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声,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偏瘦的身体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力,裹着汗的脊背狠狠砸上了篮球杆,受痛的腹间翻涌出阵阵酸涩,他紧盯着动手的人,没怎么思考就马上向着反方向迈了两步,想往教学楼里跑去。
可只要有一个人动了手,群体的利益关系便都会被牵扯。他们互相交流着眼神,不打算给萧子屈机会地冲上去将他往草坪后的阴暗角落里拖,不是谁的脚用力踩上他的额头,直把脆弱的后脑勺死磕在地面,发出一阵头晕目眩的闷响,随后四肢百骸都叫嚣起疼痛来。
他知道肯定有人录下这糟糕的一幕,便也就不肯认输,压低喘息克制着不惨叫出声,尽力地把自己的身体蜷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呼吸。
萧子屈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他高分进了这个学校,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也不愿意跟这个学校的众多不良们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想惹麻烦。可别人只当他假清高,单是听着这位好学生的到来,就觉得被狠狠压了一头似的,只想着要给这小子一顿教训。
粗糙的水泥地隔着篮球服给背部带来粗砺的摩擦感,萧子屈逮着机会还不忘将膝盖一抬,直撞在不知道哪个倒霉蛋的胯下,疼得那人捂着裆部跟他一块儿倒地。
这举动反倒是更加激怒了其他几人,又是一个拳头砸到萧子屈的脑袋上,混混沌沌,只让人觉得灵魂快要脱离自己的身体。在陷入最后的寂静之时,他隐约从拳脚缝隙里看到自己名存实亡的女友,她像是新烫染了头发,皱着眉吸完一支烟,末了狠狠在地上碾灭了烟头。
她吐了口烟圈说:“真够丢人现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