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我都我知道。我们这也是没办法，最近日子紧，两个小的不能没人看着，只有她不干了才腾得出手。子屈啊，他又刚上高中，也正是用钱的时候，学费都给了，我们工作那地儿转学又太贵，实在是......有些负担不起了，才来拜托你，能不能帮忙照顾子屈。
萧子屈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浑身发冷。
他希望有什么能来填满他，真实或谎言，无论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不再虚无缥缈，孤独无助。他眨了眨已经流不出泪的眼睛，苍白的脸从手掌中抬起，就像脱下了伪装的乖巧面具，陷回床里之前在抽屉里摸了根烟。忽地想起女生之前说过，如果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解决方式有两种，抽一夜的烟或是喝一宿的酒。
这法子有效得很，直到他浑浑噩噩地进了小时候还抱过自己的林阿姨家里，仿佛才从那一屋高调的刺鼻烟雾里苏醒过来。
他跟着林念走进此后将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应该是刚收拾出来不久，屋子里漫着跟林念身上一样冷冽的香水味道，让他忽然觉得咽燥，怔怔地望着她出了神，意识到林念正挑着眉戏谑地看着自己后，他扯了下嘴角，俯下身子开始收拾东西。
房间角落的台灯斜着落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分布在他们的脸颊、手指和身体上，光影像是一把融化的刀割开了阴阳两面无形地比较着。
“你要待到什么时候？”萧子屈歪过头冷哼，发丝扫过眼睑，在灰败的脸色之间看不真切。
“子屈。”林念低头看着比他矮了不止半个头的少年，“我可是你姐姐，你小时候还被我打屁股呢。”
萧子屈懒得理她，又翻了个白眼。
“有一次，你在学校对面打群架......”林念试图回忆，斟酌着用词，少年人最容不得被践踏的就是自尊心，这种虚无的束缚在他经历众多碰壁的失败和煎熬后早就放下，但在这个要强的男孩身上存在感却强得要命。
“跟你有关系吗。”
萧子屈冷冰冰地插话，声音里满满的戾气，从小的经历让他太过敏感，别人显出一点情绪不论善意还是恶意他都能察觉，导致他开始变得暴躁又易怒，躲也躲不过。张若昀不由得有些分神——他是收拾个东西还不忘往喉咙里补子弹吗。
手机屏抓准时机亮了亮，萧子屈一骨碌跑去摁了接通，明晃晃的电子光勾勒着他的耳廓和下颚线，脸上透明的细小绒毛若隐若现。
“我刚才在收拾东西呢，不是故意不回你消息。”
“搬到我一个阿姨这儿来了，是蛮远的......不会啊，再远也会去接你的。”
“怎么还生气啊，真不是故意的，你别挂啊......喂。”
残酷的事实表明，一旦一对情侣走到了共同语言稀少、情感忽视和易焦易躁的局面时，也就该止损放下了。可总会有人不甘心，在感情里高估了自己的识人能力，更多时候宁可自欺欺人，也拒绝承认显而易见的事实。
林念抬眼，望向脸色不善的萧子屈，他攥着书本的手指不断收紧，直至指尖胀满通红。
“滚。”萧子屈咬牙切齿地说，疏远的低气压伏在四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看笑话？”
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偏了。林念默然，神色带着同情别开了眼，萧子屈操了一声，不过脑地把手里的书一把砸过去，棱角磕上额头爆炸出沉闷的碰撞声，书本摔在地毯上，掩盖了坠落的哀嚎。
萧子屈见林念不躲不闪真被打中时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动作，咬住下唇的力道几乎快让唇瓣渗出血来，也不敢跟林念对视，只能死死盯着垂在地上的深绿滚银边帘子，窗外的车灯一折一折流过上面绣好的玫瑰花丛。
所以说青春叛逆期的小孩儿做事都这么傻缺又不顾后果吗。
林念捂着额头捡起那本书，在萧子屈发怔自责的片刻，掀起书页纸张翻动覆盖，最后停在夹有书签的那页，叶状的书签上有一句摘抄，字迹潦草。
‘都是阳光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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