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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俊没回答罗渽民的问题，他盯着屏幕瞅了半天，还是敲下几个字：“你快学习去吧学霸。不打扰你了。”

其实罗渽民早就在接着写题了，这会儿卷子正面12道选择都快完事儿了，但是屏幕亮了他还是拿起来回了一句：“明天见。”

黄仁军：“明天见~”

语气很愉快的样子，句尾还带个“~”，罗渽民看着这个符号眼前浮现出那两颗小虎牙，不觉得也愉快了许多。题也写的很顺畅，就好像堵在心口的一团被纾解了，接下来的自测他拿了140，因为有两道小题确实拿不准，但意外的没恼。

北方的城市一到了冬天就寒冷干燥的很，风都带着倒刺，泉城也不例外，哪怕刚下过一场雨，清早出门的时候罗渽民还是没能从空气中捕捉到一丝湿润。但地上还是有积水，雨应该是后半夜停的，今天他跟张慧说不在家吃早饭了，出门出的早，他赶了第一趟公车去了八中，在门口的早点摊上点了碗豆腐脑加两股油条。

大冬天的早餐摊依然生意不减，几乎都是学生裹着羽绒服把头栽在冒着热气的碗里，罗渽民佩服自己在外面就着冷风吃早饭的勇气，自己给自己鼓了鼓掌。

还没坐稳，肩膀就被人一拍。罗渽民差点没从马扎上歪地上去。

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同桌。

黄仁俊一脸笑嘻嘻看着他：“早啊~”又是上挑的语气，说完就端着碗坐在他旁边，罗渽民看着他手里的小米粥：“你就吃这个？”

“是啊。”

你的胃是小鸟吗？罗渽民没说话，把自己盘子里的一股油条夹到黄仁俊碗里，不用看都知道自己同桌脸上讶异的表情，他轻咳一声正色道：“不吃饱上课好困。”

“还有这么一说？”黄仁俊问。

“一看生物课就没好好听吧？”罗渽民咬了口油条，黄仁俊嘿嘿笑了几声，说了个“谢谢”也就唏哩呼噜吃自己的早饭。

罗渽民往黄仁俊那边瞅一眼，微微睁了睁眼：“你脖子怎么了？”

黄仁俊动作一停，用手摸摸脖子上的淤青，罗渽民又问：“你手腕又怎么了？”

黄仁俊：……

这像是被人打的。罗渽民暗自想着，就听见黄仁俊说：“我睡觉掐的吧。”

“？”罗渽民一脸问号。

“我睡觉不老实，估计是做梦的时候……”黄仁俊有点不好意思，兀自吞了勺粥。

那你还真独特啊……罗渽民心里也给他鼓了鼓掌。

饭吃到一半，罗渽民就觉得老天爷这几天是不会想让自己好过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孙平峰由远及近笑着走过来，一脸欠抽样儿，他真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惹着这个刺儿头了，怎么老阴魂不散的。

“头一回啊学霸。”那孙子站到桌子跟前儿，旁边的同学时不时往这边瞟一眼，黄仁俊低着头吃着饭。罗渽民也不想搭理他，依旧喝着自己的豆腐脑，这是自己钱买来的，不吃完浪费。

受了无视，孙平峰气不打一处来，他把书包往桌子上一砸：“他妈跟你说话儿呐！聋子么！”罗渽民惊讶，这孙子一介学渣竟然还带书包回家！依照砸桌子上的声音判断，里面应该没什么书。

黄仁俊吃饭倒挺快，吃完就站了起来对着罗渽民：“那我先进学校啦，一会儿见。”说完作势要走，孙平峰就在黄仁俊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把书包提溜了起来，这会儿打算跟着一块走了，可黄仁俊经过罗渽民另一侧的时候，身子一顿，动不了了，一低头，罗渽民伸手抓住了他。

孙平峰皱起眉：“怎么个意思？”

罗渽民依旧低头吃着饭，含含糊糊道：“等我。”

“你他妈吃个饭还要人陪啊！”

这回罗渽民抬起眼来，挑着眉看着孙平峰，笑了笑说：“怎么？你刚刚不也戳那儿等了我俩几分钟吗？”

孙平峰一把伸过手来端起罗渽民的碗，却被罗渽民眼疾手快擒住了手腕，孙平峰脸沉了下来：“给老子放开。”

罗渽民放开了黄仁俊，捏着孙平峰的手没放，反而越来越使劲，他捏的地方很微妙，是人手腕的两侧，食指和拇指前后稍微错开45°，掐着孙平峰手腕的两根筋，这个地方的疼痛来的更猛，于是孙平峰先松开了手里的碗。

罗渽民站直了才把孙平峰的手放开，此时周围已经有人默默拿起手机了，罗渽民看着孙平峰，张口说道：“这都是人，你别在这儿闹，丢不丢人。”

孙平峰冷笑：“怎么，怕玷污了你的名声啊？”

“你是单纯脾气爆，一点就炸那是炮仗；我脾气也不小，但我不随便乱发，这是区别，”罗渽民用手指在他俩之间点了点，“也是差距。”说完也不看孙子，转身和黄仁俊走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惹着他了，”在进了教学楼之后罗渽民冲着后面跟着的黄仁俊说，“你不想说我不逼你，但他要是再这么平白无故腆着脸往我跟前儿凑，我就揍他。”黄仁俊低着头，半晌才吭声：“谢谢你。他就是，看我好欺负吧。”

罗渽民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一周多，孙平峰没怎么再出现在罗渽民的视线里，除了黄仁俊有点过于尿频，几乎是个课间都往外跑之外，他的生活似乎是又回到了之前。但这回唯一多了的，就是出现个黄仁俊。

他俩做了半个月同桌之后，黄仁俊已经和罗渽民熟了起来，问问题的次数也渐渐变多了，当然他还是挑罗渽民不写题的时候，逮着罗渽民使劲儿问，罗渽民也发现黄仁俊其实是个很好学的孩子，虽然上课老容易睡着……但罗渽民有时候也会稍微戳他一下，虽然戳了没几秒就又昏死过去了……

俩人中午都不回家吃饭，罗渽民还是会午休学习，黄仁俊就自动承担了帮罗渽民带饭的义务，吃饭的顺带着问罗渽民题，但罗渽民当即拍出一本语文书让他吃饭背，整的黄仁俊第一次这样差点连饭都吃不下去。不过几天下来，他发现这种方法还是管点用的，然后就忙不迭给罗渽民揉揉腿捶捶背，罗渽民虽然懒得理他，但也不排斥和黄仁俊进行肢体接触了。

甚至连称呼都可以改了。那天罗渽民刚教会了黄仁俊一道电解池的题，黄仁俊一激动，搂着罗渽民就嗷嗷叫唤着：“你好棒啊渽民！！！”叫完才觉得不当，又马上改口，“你好棒啊！罗渽民同学！”

罗渽民被他严肃的语气逗笑了，便说：“叫渽民也可以。”

黄仁俊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看了罗渽民半天，罗渽民都被他盯怕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听黄仁俊试探道：“渽民？”叫了一声又来一声，“渽民？”

罗渽民忍无可忍，推开黄仁俊近在咫尺的脸，应了一声：“叫魂儿呐？仁俊？”把黄仁俊乐的不行。

这算是无聊枯燥的高三生活中的一点消遣，罗渽民和黄仁俊都蛮乐在其中。

最要命的，还是时间流的太快了。在月考面前，圣诞节也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到了平安夜这天，任课老师还在课上明示高三的人了就不要想着过什么洋节了，还有一周就又月考了，还是琢磨琢磨怎么提高成绩吧。

相比理科班的不过，同一楼层的文科班就热闹点儿，来来往往串着班跑着都是互送苹果的，也有包橙子和梨的，楼道里都飘着一股水果味儿。任何水果在这两天价格都会涨一倍，这两天的水果不叫水果，包了几层彩纸，叫平安果——有寓意的、承重着祝福的，自然贵。

“你要吗？我也送你一个？”黄仁俊在目睹了楼道里拿着苹果来回晃荡的几个同学之后，扭过头问罗渽民。

“不要，就买那一个的钱，够我去菜市场买一兜儿。你要不要，我给你一兜儿。”罗渽民眼睛没离开练习册，手里握着笔也没停。

黄仁俊也不往门外看了，凑到罗渽民跟前儿看他写题：“他们说人家国外根本没有平安果这个东西。”他头顶的一撮头发翘起来，搔的罗渽民鼻尖痒，罗渽民皱皱鼻子，也没移开接着说，“是啊，中国人自己整出来骗小孩儿钱的。”

黄仁俊乐了：“虽然但是，也还是创造了一种有好寓意的礼物啊，中国是个长情的国家。”罗渽民没反驳，上课铃响了，他放下笔。

“这回速度更快了。”黄仁俊抬头看了眼表，冲罗渽民竖起大拇指，“前天这些时间你才做到上面那题。”

罗渽民“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斜眼看着黄仁俊叮嘱，“这节英语，别睡。”

啊，英语一般都是用来补觉的呢。黄仁俊撇撇嘴，小动作被罗渽民捕捉到，“说真的呢，我英语教不了你。”

“为什么？”

“因为我也不会啊！”

“你次次英语不出前三！”

“全靠语感，这东西我自己都弄不明白，”罗渽民看着他，“这就是为什么我英语不能保持在第一的原因。”

黄仁俊无言以对。

但黄仁俊还是不负众望地睡过去了，在临下课十分钟老师让自己写阅读的时候，估计是困得不行了硬撑了一节课，猛地一安静下来眼皮子迅速往下掉，罗渽民戳他，他睁开眼，迷迷糊糊不知道罗渽民对他说了什么，就那么茫然的看着罗渽民。

罗渽民嘴角一抽，捏住黄仁俊的耳朵低声道：“把题写完再睡！”低沉好听的声音流进黄仁俊的耳朵，更有了催眠的功效！不过黄仁俊这回勉强听清说的什么了，于是点点头，对着题号开始蒙：CACCB… …起码还知道多蒙几个C，不容易了。

罗渽民：……

等下课铃一响，黄仁俊立马清醒过来，还不忘朝罗渽民对答案：“哎我看看我蒙功见没见长……”扭头看自己写在卷子上的几个字母，顿时一阵郁闷，明明当时觉得自己写的挺清楚的啊，这还是字母吗？这是鬼画符吧！黄仁俊最终把罗渽民的答案抄到了题上，并在罗渽民的监督下重新做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