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又缓缓道:“看你如今一切都好,我便安心了。”说着,他又看了看他手边放着的文房四宝等物,“如今在这远离喧嚣之处,你能修身养性,寻得自己的志趣,最好不过。”
沈孟淡淡一笑,没有解释:“有劳泽芜君挂碍。”
见他如此释然,蓝曦臣有些说不出的高兴,可莫名的,见他对昔日最反感之事如此淡然,除了错愕,他竟生出些怅然之感。
“从前你最是避讳,如今这般坦然,看来,这段时间,你的确想通了不少。”
沈孟笑而不语,兀自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蓝曦臣看着他。
人还是从前那人,面貌无改。若真说有什么变化,便是面色比上次在夷陵见到更有生气,眉眼间一扫沉郁压抑之气,一片光亮。
青丝束顶,黑袍罩身,越看越觉得俊逸。
如今,话语言谈、一举一动不似往日那般轻狂粗俗,端的是真真正正世家公子的姿态。
沈孟搁了茶杯,也问了一句:“泽芜君怎会突然到此?”
“我听闻有人在泰安一带见过着蓝氏校服之人,便同长宁过来看看。叔父离开蓝氏多时,不知去向,我和忘机虽拨了不少弟子去寻,都一无所获。东亭,你既在此,可曾见过叔父?”
沈孟面色淡然:“不曾。”
“叔父此番离开,既未留言,也未传信,实在让人担心。”
沈孟道:“何必担心?蓝氏有你和含光君已经足够,他的事情,或许自有安排。”
蓝曦臣道:“话虽如此,可兰室还有一干弟子听学。未免猜测,叔父离开一事尚未叫旁人知晓,时日一长,只恐……”
沈孟看向他,眼光微沉:“泽芜君,昔日,你和含光君幼时,他替你掌蓝氏,如今,你和含光君已能独当一面,难道还要囿他于方寸?”
“东亭?”
“他也曾有少年意气之时,那双手也是执三尺长剑,挽过长缰,拉过劲弓的,泽芜君和含光君修行之愿远大,并努力践之,焉知你叔父未有除恶卫道、匡扶正义之心?”
蓝曦臣哑然。
“泽芜君对含光君心意透彻,多少也该知他,方不负他多年教养之恩。”
蓝曦臣微微抬眼看向他。这话在理,无可辩驳,可这话从沈孟嘴里说出来,却多少让他诧异。
“你,很了解叔父?”
沈孟淡淡道:“你认为了解,那便了解。”
蓝曦臣语塞。
沈孟怎会了解蓝启仁呢?
他向来都看不惯蓝氏那副做派。
如今这样说,也不过是凭空臆想罢了。
沈孟看了一眼窗外,天色不早,蓝启仁快要下学。
“泽芜君,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着,拿了东西起身就往外去。
“东亭……”蓝曦臣起身走过来,“你在何处落脚?我和长宁……”
沈孟打断他的话:“我一飘零客,随处都可落脚。飞来之燕岂有久栖之处?有劳泽芜君关怀,告辞。”
说罢,沈孟转身离开。
蓝曦臣立在窗边,看着他出门远去,久久未曾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