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院子里的花盆上还挂着晨露,梨欢给皇后梳理发髻,今个皇后看起来精神不错,她打算给皇后梳一个凌云髻,皇后仪态端庄,梳一个凌云髻更显其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势。
还未梳理完,侍女就传来消息,说纤羽厅的邹答应前来请安了,还带了一瓶今日收集的晨露,说用来给娘娘泡茶喝。
邹答应?邹双双?
“她今日怎么突然无事献殷勤,费那么大劲采晨露,是不是昨个发生了什么事?”
王柳萱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笑了笑,梨欢的手越来越巧了。
侍女将装着晨露的玉瓶交给梨欢,回了皇后的话:“回娘娘,昨个夜里皇帝去了孙贵妃宫中留宿了。”
刚好起来的心情瞬间消失,王柳萱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挥了挥手让侍女退下,整个人顿时萎靡了不少,
“皇帝前几日政务在身,未曾踏进过后宫,想不到一有空闲就去了孙贵妃那里。”
“娘娘,都说是孙贵妃巴结周公公,让周公公在皇上面前提了两句。”梨欢说道。
王柳萱嗤之以鼻,周弼福趋炎附势,对孙贵妃有求必应,她身为皇后去求周弼福在皇上面前多提两句,周弼福却推脱掉了。
好一个周弼福周公公!
“娘娘,各宫嫔妃们差不多都来请安了。”梨欢提醒道。
王柳萱站起身,将手缓缓落在梨欢的手上,道:“走吧。”
王柳萱第一个入眼的就孙云佩那张妩媚的脸,当年皇上未登基之时,她和孙云佩就已经先后嫁给了皇上,两个人针锋相对多年,如今她是彻彻底底的输给了孙云佩,又或是她从来就没有与孙云佩争的资本,毕竟皇帝一刻都没有把心思放在过她的身上。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众嫔妃异口同声。
“请坐。”王柳萱面带微笑道,“今日邹答应早早的就来给本宫请安,还送了本宫一瓶晨露,邹答应有心了。”
邹双双长了一张聪明灵巧的脸,做起事说起话来也聪明,她眼睛一眨,话就出来了:“娘娘喜欢就好,昨天下了雨,今天的晨露就更滋润,臣妾早起去采晨露,风景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哦?邹答应是看见什么有趣的东西了?”王柳萱不禁好奇起来。
邹双双瞟了一眼孙云佩,笑呵呵道:“今早薄雾蒙蒙,宛若仙境,还在御花园采晨露还碰见贵妃娘娘了。”
孙云佩一听,话头都指向她了,看来邹双双是想搞事情啊!她正了正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邹双双,面带笑意,期待邹双双接下来还会说什么。
“贵妃娘娘居然和皇上一起在御花园溜达,我一开始还好奇呢,皇上今个明明不用上早朝,居然还起的这么早,后来才知道是皇上昨夜去了贵妃娘娘宫里。”
邹双双说完,朝皇后王柳萱那里不经意的瞄了一眼。
皇后脸色比刚才差了不少,邹双双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成功挑起了皇后对孙贵妃的敌意。
孙云佩接道:“本宫还以为多大事呢,昨夜皇上就说今天要去看看太后,我便陪皇上一起去请了个早安,瞧皇上多孝顺,你们说是不是?”
都知孙贵妃是在故意显摆,现在又问这种问题,众嫔妃嗤之以鼻,却也只能点头说是。
一场女人间的谈话很快结束,王柳萱头痛万分,躺在躺椅上,侍女轻轻的按摩着她的太阳穴,脑子里思绪万千,忽然想起皇上许久之前送的寒梅赏雪图,便吩咐梨欢取来了。
画卷展开,一支梅花孤傲的探出悬崖半边,留白的地方,皆是雪。
现在才是夏初,夏初赏雪没意思,又让梨欢把画收了下去。
她突然想起了七年前的那个下雪的天,是她第一次遇见皇上,那时的皇上还不曾像现在这样对她冷酷无情,那时她口中唤着他:“顾哥哥。”
皇上便会同她说上两句,偶尔会有几片调皮的雪花飘进亭子里,落在他的肩头上,她突然开始羡慕起那片雪花,可以落在他的肩上。
六王妃来了,她撑着一把油纸伞,拿着又长又厚实的披风,走在大雪中的她,像是雪中佳人,抬眼间,一顾倾城,六王妃走进亭子里,见除了王爷还有另外一个人,温柔的笑道:
“是柳萱妹妹来了?”
说话真的好温柔,像湖泊里的水一样温和平静,顾肆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伞,她将披风展开,抬手拂去了王爷肩上的雪,为王爷披上披风,顾肆就乖乖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目不转睛的盯着王妃为他系带子,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那种饱含深情的眼神,王柳萱直到现在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亭中那次,还有一次是在六王妃薨逝的时候。
连死都死的那么美……
她也不想承认,是她害死了六王妃,谁让皇上当年那么喜欢她……
窗外一声夹杂着金属乒呤乓啷的爆炸声突然打断了王柳萱的思绪,她从躺椅上起来,向窗外看去,问梨欢:“怎么回事?”
梨欢说:“回娘娘,奴婢这就去看看。”
王柳萱拉住梨欢,说道:“不用,本宫也一同去看看,是谁在宫里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魏子敦在江南的时候背着皇上偷偷买了一点火粉,也就是百姓们生火时用的,火粉助燃,在地上烧着以后会留下黑色的痕迹,她本想在福熙阁烧几个好看的形状出来,点火后便用铜盆罩住火粉,没想到火粉里掺杂了小石子,搞出这么大动静来,盆都弹飞了!
魏子敦连忙拉着茯苓收拾残局,心中琢磨着一会儿后宫的人问起来应该怎么回答,地上烧了一块黑,她摆了几盆花挡住了痕迹,铜盆也让茯苓藏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皇后便来了,魏子敦没想到来的居然是皇后,连忙欠身请安。
王柳萱听说魏选侍这个名字,还是在不久前,侍女告诉她福熙阁的魏选侍半夜上房顶看星星,她也就当个笑话听了,魏选侍常称病说自己身体差,她也倒懒得管了,后宫拿生病当借口的人多了去了,都是不想趟宫里这趟浑水。
不过她见到魏选侍以后,真真是惊讶了一番,她这才发觉自己从未关注过魏选侍,还不清楚她长什么模样,今日一看,比当年的六王妃都要清新脱俗几分,有这么好的底子,却不爱争宠,孙云佩若是知道了魏选侍长什么模样,管他争不争宠,一定恨不得立马把她除掉。
王柳萱问道:“魏选侍,刚刚那么大的的动静是怎么回事?”
魏子敦道:“回娘娘,刚才的动静是铜盆发出来的,昨日下雨,臣妾发现屋顶漏雨,原来是房顶的一片瓦坏了,拿着铜盆打算去房顶修一修,没想到失手将铜盆掉了下来,惊扰到娘娘,实在是臣妾的过错。”
这点魏子敦还真没说谎,屋顶的瓦确实是坏了。
王柳萱望了望屋顶,说道:“魏选侍,你身为后宫嫔妃怎么能干修补屋顶这种有伤大雅的事,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丢了皇家的脸面。”
魏子敦委屈了,道:“皇后娘娘,臣妾一个小小选侍,人微言轻,宫里只有两三个下人,内务府的人更不会搭理臣妾,臣妾还不如自己动手,也好过去内务府受气。”
王柳萱顿时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瞧着魏选侍这个样子也挺可怜,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福熙阁。
梨欢搀扶着皇后,笑道:“魏选侍可真爱爬房顶,之前是看星星,现在是修房顶,干脆她别当选侍了,当内务府的一个修东西的下人更合适。”
“别乱嚼舌根,当心被耳朵长的人听了去。又要惹是生非了。”王柳萱提醒梨欢,可是心底里觉得梨欢说的也不无道理,就当作笑话听了。
走到御花园时,王柳萱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对梨欢说道,“等过几日端午节摆宴,把魏选侍也请来。”
梨欢不解,问道:“娘娘请她做什么?只有位分在答应以上才能参加宴席,她一个选侍请来岂不是乱了规矩?”
王柳萱道:“反正我们请了,来不来和有没有规矩就是她的事情了。”
梨欢不明白皇后为何突然要请一个都没有侍过寝的选侍,可看到皇后意味深长的笑容,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