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庄姑姑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苏然轻声地说道，“祖母，姑姑已经走远了。”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睛，起身，半倚着床头，眸光恍惚之间，落在苏然身上，双唇微微抖动，沙哑的嗓音，“你是然儿？”

苏然点点头，伸手握住她瘦如枯骨的双手，泪光闪烁，“是，我是然儿！祖母这些年受苦了！”

老夫人摇摇头，反手握住苏然的手，“祖母终于熬到你回来了。”

“祖母等我回来是有事需要然儿去做？”

“不，祖母有个东西要传给你，名正言顺的传给你！”老夫人说地张钉截铁。

“祖母！即便你要把东西交给我，您也不可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呀。”

“然儿的医术可真是得到翌云子的真传啊，祖母只是在饮食中，加了一丝薏草，你都可以察觉出来。”老夫人勉强一笑。

“原本我还以为会是府中其他人所为，不过，在我想询问庄姑姑之时，却被祖母制止，再加上您适才说的话，便明白了，您体内另一种毒，不是别人所为，而是您自己。”苏然担忧地望着老夫人，“您明知道体内还有慢性毒素，还如此这般.....”

老夫人轻轻拍打苏然的手背，要她放心，“祖母自有分寸。倒是你，这般单枪匹马归来，可告知与你师父？”

听此一问，苏然缓缓地低下头，神情哀伤，“师父他....在两年前就已驾鹤西去了。”

“什么？翌师兄他......”老夫人本是苍白的脸庞，突然变得通红，胸口一闷，一口鲜血喷出，“噗！”

“祖母！”苏然急切地封住老夫人胸口的穴道，避免失血过多。

师父翌云子是祖母的师兄，二人在幼时便一同拜入琼华门，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时在江湖上，二人还是公认的金童玉女。后因一些原因，祖母改名嫁入苏府，而师父就此隐姓埋名，不再理会江湖之事。

在十年前，祖母将身中蛊毒的她托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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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点穴的老夫人，精神已经恢复过来，缓缓抬起头，看着苏然，“他临终前可有留什么话？”

苏然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师父就告诉我，他这一生不负天下，唯独负了您！”

老夫人捂住嘴巴，嘤嘤哭泣，“都是我的错！错失了他！”

“祖母！”苏然轻轻说道，“逝者已斯，您看开些吧！”

“他可把吟雪剑交给你？”老夫人突然想起什么，猛然握住她的手。

苏然道是被祖母这个动作下了一跳，“对不起！是苏然没有守护好吟雪剑，让它重现江湖。”

苏然记得当年师父只是说将吟雪剑葬入青御湖，至于在湖中何处，师父却不肯说，只告诉自己要永远守护这把剑，不得将它开封。

而如今，她却辜负了师父的重托，让它重现江湖，再次引起江湖纷争。

老夫人嗤然一笑，“果真就如传言那般，拥有此剑之人，终将一生不得安宁。”

“祖母！”

“苏然，你答应祖母，一定要把吟雪剑找回，你师父为了它，付出了一生！”老夫人的目光真挚而坚定。

“是！苏然答应祖母，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定不负祖母和师父之托。”

老夫人轻轻合上眼眸，眼角的泪水渐渐溢出，苏然明白，在祖母的心中，她早已不恨他了，只是惋惜。

过了片刻，老夫人睁开眼睛，在她的眼眸中，没有了适才的那份哀伤，却多了一份冷静，“苏然，再过一段时日，便是苏家择选第三代继承人的日子，为了你的母亲，也为了你在这个家里真正的嫡出身份，你务必要夺下这个位子。”

“祖母此次兵行险招，也是为了要父亲写信给我，要我回来，参选此次的择选？”

老夫人点点头。

“可是，您怎可知父亲一定会答应？万一....”

老夫人轻轻一笑，“我虽未有子女，你父亲与宫中的皇后娘娘皆是二房过继给我，而我也代他们如同己出。况且如今我病重，将不久于人世，这一点点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的。”

“祖母可知往年是如何择选继承人的？”

“我们苏家即是武林三大世家之首，武功自然是首要的，再则，便是处事能力。”老夫人道。“祖母知道，以你的武功，他们任何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想要让你父亲认可你是下一任苏御山庄继承者，你可是要费点心思呀。”

“是。”苏然应道，但，她心中自是明白，她的父亲恐怕是不会给她参选这个继承者资格的，这点上，她确实是要好好想想对策了。

“先不说这些了，祖母身中慢性毒药已许久，可知是何人所为？”

老夫人摇摇头，浅笑，“许是什么人，嫌我这个老太婆活的太久了吧。”

“祖母这是说胡话了吧，既然苏然回来了，定不会再让祖母受此痛苦。”苏然从怀里掏出一瓶小药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递至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定睛一看，眉头渐渐皱起，看向苏然，“这！这是护心丸？”

苏然肯定地点点头，“护心丸可以护住祖母的心脉，亦可挡住慢性毒药向心脉这边扩散。

老夫人淡然一笑，“没用的，祖母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早已毒入骨髓，护住心脉又如何。”

“只要祖母护住心脉，以苏然的医术终有一日定可以完全解了祖母身上的慢性之毒。”苏然急切地说道

老夫人将护心丸推至苏然怀里，“护心丸，世上只有三颗，听说无论受多重的伤，只要有一口气在，便可起死回生。然，一颗早在四十年前被你师父得到，而他却给了当年受重伤的我。如今你也得到一颗，祖母可不想我这风烛残年的身子白白浪费了这颗珍贵的护心丸。”

“可.....您.....”

“你自己留着，或许将来你会需要这颗救命的药丸。”

苏然见老夫人如此坚持便也不多说什么，将药丸收回，“那请祖母一定要服用我给你配的草药，等毒素控制些了，我再帮你解毒可好。”

老夫人点点头，轻轻合起眼眸 半倚床头。

虽然祖母未告知她是谁给她下的毒，可想而知，一定是苏府的人，至于是谁，她一定会查出来的。

苏然看着如此憔悴的老夫人，心中暗恨。恨这个给祖母下毒之人，更恨自己医术还不够精湛，连祖母身上的奇毒和自己的蛊毒都不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