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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一去音容两渺茫

新还珠同人之永忆燕琪飞

小燕子收拾好了行李,戴好流光玻紫手镯,挂好贝壳荷包,又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确定那一千五百封信装的结实,便系好包裹,准备上路。

真到走的这一刻,她回顾这个卧房里与永琪如胶似漆的日子,才觉出自己到底做了个什么狠心的决定。

永琪必须去养心殿,无法再送她了,怕念慈醒来难以接受,哭喊找她,便将念慈抱走到身边了。

小燕子忍不住又去念慈的房间看看,强烈的母爱让她迈不开步子离开,她的小宝贝,她怎么能放下心呢?

忽然,有人推门而进。

小燕子抬头一看,亮了眼睛:“彩霞,你怎么来了!”

彩霞已是富家夫人的打扮,温婉雅致,哭着抱向小燕子:“格格,美女来晚了!我不该离开格格的,早知道我就不嫁人了!”

“说什么傻话,”小燕子摸着她的头:“你还没出月子,这么跑出来会落下病根的!怀仁也真是的,非要告诉你!”

“他担心萧大侠的安危,整天心事重重的,怎么瞒的住我呢?他不告诉我,我才要怪他!”彩霞握住她的手:“格格,你不要管我了,再怎么样我也要来送你的!你不要担心小公主,我会常常进宫来照顾她的,你放心去吧!治好紫薇格格的病,把额驸带回来!”

思黛、秦嬷嬷、四大才子、小明子也都进了来,一齐向她叩头拜别。

小燕子急忙去扶他们:“不要叩头!教了你们那么久,怎么还是学不会站起来!我们是一家人,要拥抱!要气儿力顶!”

小桌子哭道:“明月嫁到蒙古了,六六大顺不齐了,我们的词不能用了,格格又要和我们分手了!小桌子的气顶不起来,没气了!”

小燕子擦掉他的眼泪,深深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我在南阳的时候告诉你们,打败眼泪,笑着分手就是胜利!因为笑着分手,还会笑着见面的,你们看,后来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吗?虽然漱芳斋换成了坤宁宫,六六大顺变回了四大才子,四大护卫马上只剩下一大护卫,可是我们也多了思黛、文姿、月月、秦嬷嬷、小明子这些家人,我们这些人无论在哪里,天上也好,地上也罢,心都是在一起的,那我们总会团聚!你们看,彩霞这不就回来了吗?”

彩霞成了亲到底稳重,急忙接口,安慰大家:“是啊,我们不要太悲观了嘛,我们漱芳斋什么事没经历过,不都挺过来了吗!让我们气儿力顶!不要让格格哭着离开!”

小明子和秦嬷嬷对视一眼,下定决心,向小燕子恳求道:“娘娘,让我跟你一块去吧!您一定需要跑腿打杂的,四大才子分不开,还要照顾小公主,我跟着您!您有危险,我还可以挡在您前面!”

秦嬷嬷也道:“娘娘,我也是这个意思,一路上扛扛跑跑的,还是有个自己人贴心,小明子机灵忠厚,万事能帮您看着点。”

小燕子想了想,只好答应了。

小明子欢呼雀跃,调皮的冲四大才子做鬼脸,像是邀宠成功的小孩子,四大才子纷纷眼馋。

小凳子揪着小明子耳朵:“你小子要是照顾不好格格,看回来我们怎么收拾你!”

小明子拱手求饶:“凳子哥,松手松手!我不敢了!”

大家终于都笑起来。

思黛拍手道:“那就这么定了!宫里有我,我会护着坤宁宫的人,不让他们受委屈!”她又笑道:“秦嬷嬷,不如咱俩就自封为新两大美女,和四大才子再组一个新六六大顺,如何?”

秦嬷嬷抬头挺胸,大大方方道:“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是美女,现在也说得过去呀!是不是?”

大家很少见秦嬷嬷玩笑,更觉可乐,都大声说“是”。

彩霞道:“那咱们气儿力顶的口号,恐怕也要改一改,让我来想,我现在也学成语了!”她脑袋转了转,念着:“四大才子,两大美女,坚守阵地,同舟共济!团聚!怎么样?”

四大才子崇拜的望着她。

小燕子拼命鼓掌:“好极了!彩霞,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就用这个口号!”她率先伸出手。

大家的手依次往上紧搭,齐声大喊:“四大才子,两大美女,坚守阵地,同舟共济!团聚!”

小燕子要做大家的榜样,擦干眼泪,笑着离开,小明子挎上她的包,两人遮掩着匆匆往城门而去。

思黛、秦嬷嬷、四大才子不能相送,在宫门口驻足了很久很久。

天大明,更声响。

一场大戏将要拉开帷幕,一场美梦终要醒来。

小虫子举起了火折子,神情悲切。

坤宁宫火光冲天,宫人大乱,奔走呼号,纷纷提水赶去灭火,没人去管离宫的身影。

永琪摸了摸念慈熟睡的脸蛋,走到外屋窗前,将窗子都打开,熟练的点上一杆烟,烟雾丝丝袅袅飘往坤宁宫,混入那燃烧的巨焰中,无声无息,难寻难觅。

天空越烧越亮,群鸟在黑烟中纷飞,永琪眼前一昏,用手撑住窗沿才能勉强站住。

那个活泼爱笑的他,也死在今日。

小燕子骑着赤花鹰飞驰,风的味道是挣扎的自由,不费力的吹起她卸下满头珠翠的头发,她的身体飞一般的轻快,心却沉重到失去方向,她鬼使神差的突然拉住缰绳,赤花鹰默契的调转方向——

她停驻,回想刚才和永琪摸黑进了宫,两人默契的都要去奉先殿一趟,他们做了什么决定,都该告诉皇阿玛一声的。时间很紧,她来不及多说,对着乾隆的画像叫了一声皇阿玛,便叩了三个响头。

由于她十分诚心,所以叩的很用力,一起来,有点头晕,烛火飘摇中恍惚看见乾隆的眼神在动,她吓了一跳,往永琪怀里躲,惊问,皇阿玛刚才是瞪了我一下吗?

永琪本来正感伤呢,被她这一弄,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坚持又叩了三个响头,安抚乾隆在天之灵。

两人再回到坤宁宫看念慈,念慈微张着小嘴,睡的正香,完全不谙世事。

她为念慈掖了掖被子,替永琪发愁,西儿醒了找我怎么办?你应付得了吗?

永琪没什么信心。

她试着说,要不我把西儿也带走吧,好歹,尔康也是她姑父…

永琪立马护住念慈说,我就这点念想了,一条活路都不留吗?这是我的小人质,有她在,不怕你不回来。

她自觉理亏,不好硬抢,叹气,你那么忙,顾不上她怎么办?

永琪耸耸肩,好办,我给她找个很闲的后娘。

她气的挥拳头,酸溜溜,你娶多少女人,我是管不着了,但是你敢让我女儿叫别人娘,我一定找你算账!

永琪一把将她揉进怀里,语调已经然走失了平静,他说,咱俩的账太多了,算起来恐怕要很长很长时间。

她说,你只欠我一笔账,就是爱惜身体,按时吃饭,好好睡觉,衣服要穿厚点,不要累着,不要生病,你是全天下的皇上,可也是我的永琪。

永琪拍拍腿,放心吧,药都抹了,早就好了,缅甸太热了,你出门多打伞,别晒着了,听不懂的话接的不要那么快,不关你的事也不要强出头了,总之,安全第一。

王侯已成背影,妃子空留一笑,他们再怎么追求风花雪月,也得三餐四季的日常生活,所以,烈痛之后,还是会痊愈,回归平淡的絮絮叨叨,最后要叮嘱的,也不过这些。

……

小燕子摸了摸心口,永琪的柔情和疼爱深嵌在她的记忆里,是谁也无法废除的,她仰望无数次想逃出的宫门,此刻隐约冒出着一缕烽烟,仿佛从时代洪流中挣出的一只大手,庄重而神秘的向她挥别。

她爱的人,恨的人,心都将溺亡于此。

她反方向的奔跑,正是为了挽救!

思及此,她拍了拍赤花鹰,赤花鹰深谙主人心意,已经成了她最忠实的朋友,代替永琪陪伴她,昂头坚定的带她离去。

小明子骑马紧随其后。

小燕子很快赶到了学士府,学士府门前肃肃然站着四个黑衣持剑之人,小燕子定睛一看,在前的正是刘达,这些年刘达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替永琪做一些秘密之事,和她基本没怎么见过,她见刘达体魄较之前更刚健,双目如电,杀气腾腾,身为练武之人,一看便知其功夫已精,另外三个也毫不逊色,当为高手中的高手。

小明子在他们面前,立刻被衬成了个小鸡仔,十分郁闷。

刘达对她尊敬的一拱手:“夫人,我们奉圣上之命,专门保护您!”

坤宁宫还担心她没个跑腿的,原来永琪都替她考虑好了,小燕子心里热热的,忙问:“他还说什么了?”

“皇上让我们不管其他,只看顾夫人的安全,”刘达铿锵有力的说:“夫人如果伤了一丝一毫,我们无颜面圣,将自刎谢罪!”

小燕子吐吐舌头,永琪这是给她上了个紧箍咒,她要想保住刘达四人的命,就不能“胡作非为”了,急忙保证会老实点。

几人一起进了府。

院子里,尔泰和高手们已经集结完毕,福伦、福晋、以及赛娅带着思京和清清,正在和他们话别。

福伦和福晋见了她,敬佩、感恩、愧疚、担心…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很是感触,不过福家一贯把小燕子当自己人看待,因着小燕子的性情,很讨开明的长辈喜爱,两口子私下对她都有一份纵容和宠溺,说谢谢反而显得生分了,福晋便拉住她,不住的嘱咐她小心。

小燕子和他们寒暄过后,就去找紫薇。

东儿牵着诚儿站在紫薇门口,见她过来,有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容,问她:“姨姨,叔叔和额娘要去哪里?”

小燕子蹲下扶着两个小人儿的肩膀:“阿玛迷路了,叔叔和额娘要把阿玛接回来,姨姨也去!”

东儿不信:“可是,他们都说我阿玛死了呀,我也见到阿玛的棺材了,额娘都不认识我了,奶奶天天哭…”

小燕子心酸,悄悄的说:“姨姨告诉你一个秘密,棺材里的不是你阿玛,你阿玛是嫌迷路了丢人,所以骗我们的,我们这就把你阿玛找回来!”

“真的吗?”东儿到底是小孩子,哄两句就要相信:“阿玛还能陪我练剑,陪弟弟踢出气球吗?”

“当然是真的,姨姨什么时候骗过你?”小燕子点点他的鼻子:“你在家里要听话,乖乖等我们回来。”

“好!”

“东儿,你还要答应姨姨,要多让婶婶带你进宫,去陪西儿玩,别让她哭鼻子,行吗?”

东儿爽快答应,捂嘴小声道:“姨姨,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最喜欢西儿妹妹了,她最最漂亮可爱,我自己进宫,不让思京哥哥去!”

小燕子哈哈大笑:“你这个小鬼头,将来你要娶了媳妇儿,八成跟你舅舅一样,是个醋王!”说到这儿,她忽然笑容一滞,她不想让东儿叫她舅妈,现在东儿真叫不成她舅妈了,她这样堂而皇之的去找另一个男人,永琪肯定会被醋淹了,也没人哄他了…模糊的将来啊。

“姨姨,姨姨!”东儿摇她。

小燕子回神,亲了亲他和诚儿:“我去叫你们额娘,去玩吧!”

紫薇正被伺候着梳头。

屋里门窗紧闭,大好的清晨,外面有黄鹂清脆的叫声,热闹动听,这里却死气沉沉的。

小燕子欲把窗子打开。

丫头秀珠道:“娘娘,格格不让打开窗子,有一次我要打开,格格就闹起来。”

小燕子还是打开了,紫薇只是不适应的用手挡了下阳光,并没闹起来。

秀珠奇怪极了。

小燕子得意的眨了眨眼睛,转而从秀珠手里接过梳子,为紫薇梳头,铜镜里的紫薇虽然还是那样毫无生气,可依旧美丽如初。

小燕子发现她黑如丝绸的发中竟然有了银迹,捻着拔掉,将她一绺一绺的头发盘起,戴上她最喜欢的蝴蝶首饰,微笑望她的脸:“走,紫薇,我带你找尔康去!”

紫薇懵懂的看她,缓缓伸出了手。

无论紫薇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她推开所有人,也会拉住小燕子。

小燕子也不会放开紫薇的手,握紧了,带她走。

出了门,人群中多了一抹飒爽的红色,柳红抄着手转过身,骂道:“好你个臭燕子!你忘了我了,是不是!救尔康,我也有份!”

柳青和金锁随后也进到院子里,呼哧带喘。

柳青弯腰歇道:“柳红你跑真快,幸好赶上了!”

柳红一幅鄙视的神情:“你们这些结了婚的人,就知道一日三餐,功夫都荒废了!”

小燕子感动的无以复加:“你们…你们…”

“我们什么?”柳红快人快语:“难道我们不是十全十美的一员吗?你和永琪去会宾楼看我们,你俩那表情都跟快死了一样,比南阳那时候还难受,我们就猜到了!我陪你和紫薇去,咱姐仨一块去闯缅甸!”

小燕子难掩惊喜,又问道:“那高明呢?他怎么办?”

柳红毫不在乎似的:“我管他怎么办,我的事要紧!”

小燕子永远搞不懂她和高明的状态,也不敢再问。

赛娅羡慕死柳红的潇洒了,看着抹眼泪的思京和清清,又爱又恨:“要是我能去就好了!”

尔泰默默握住她的手,不舍浓郁。

柳青见状劝道:“咱们和永琪守好家,他们才能安心去,”他对高手们抱拳:“兄弟们!拜托了!等你们回来,会宾楼请客,咱们摆上几桌庆祝!”

高手们纷纷作揖喊:“谢谢柳老板!柳老板说话算话!”

金锁摆出老板娘的派头,豪气的说:“摆上几桌算什么,以后只要你们去,通通免费!”

柳青惊的张大嘴巴,又笑:“行行行!听老婆的!”

高手们更兴奋了,对金锁谢的更起劲。

小燕子调笑道:“金锁变大方了嘛,看来,你们会宾楼,还是老板娘说了算啊!”

“那当然!”金锁笑罢,心疼的走向紫薇,请求道:“小燕子,柳红,你们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别让她受伤。”

小燕子和柳红重重点头。

赛娅望了眼小燕子,又望了眼尔泰,叹了叹:“尔泰,你要保护好她们,尤其是小燕子,她最难过了…你细心点,多逗她笑,”她向他承诺:“我会照顾好家里,等你回来。”

赛娅说出这些话,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这其中的信任、理解和友情,让小燕子再也忍不住眼泪。

尔泰也倏地眼眶一红,当着众人,不避嫌的吻了吻赛娅的额头。

福晋泪都没有停止过,一个儿子生死未卜,一个儿子又要远走他乡,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镇定。

福伦上前,郑重的拍拍尔泰的肩膀,说出了父子间不常说的话:“尔泰,你哥走后,阿玛看到你忙里忙外操持着家里的事…好像忽然之间,你就长大了,再也不用我和你额娘操心了,咱们这个家,是靠你和赛娅撑了起来!你哥要是知道了,一定很欣慰!阿玛要告诉你,一直以来,你和你哥一样,都是我和你额娘的骄傲,你此去背负着我们大家的希望,国家的信任,不可谓不重!儿子,阳光下你可以笑的像个孩子,但风雨里,你要做个大人!阿玛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得胜归来,但你也不要有压力,无论结果如何,都没有人怪你,知道吗?”

阿玛的认可,是尔泰最期待的事,听到这番话,怎能不惊喜交加,努力咬着牙,才憋回了眼泪,因为他要让阿玛额娘放心,衣襟一甩,跪下向父母一拜:“儿子知道了!”

福伦又面向小燕子、柳青、柳红、金锁等众人:“俗话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福家一生没做过恶事,才得到你们这一群生死之交的朋友!我何其有幸!尔康何其有幸!”他郑重的鞠躬:“请各位受福伦一拜!”

小燕子、柳青等众人都感动的鞠躬回敬。

“尔泰,代我向箫剑晴儿一拜!”福伦嘱咐罢,又对众人道:“你们首先要保全自身,再论营救,如果要用你们的性命换得尔康,福伦是万万不肯的!个人在国家面前,终究是轻于鸿毛,福家身受皇恩,国必在家之上,切勿因尔康一人引起国之纷争,谨记!路远迢迢,话不多说了,你们去吧!”

众人彼此交换眼神,最后拜别,踏上行程。

二十几人,男人骑着马,女人坐着马车,滚滚向城外而去,走了一阵儿,只听外面哀嚎遍野,钟声长鸣,延绵不绝。

小燕子掀开车帘,城里各处都已支起了白色棚子,大家都身着孝衣,神情悲戚的在棚子里忙着摆香烛贡品,烧纸钱,挂挽联…是为路祭。布庄和冥店都发了财,祭品被抢劫一空。

各府的马车都挂着白幔,来来往往,仆从行色匆匆。

每个街道都有官差,来回骑马高喊着——

今大行皇后崩逝,四海同哀!皇上辍朝九日,日行三奠!内外大臣朝夕哭临三日!在京军民百姓,男去冠缨、女去首饰,素服二十七天,不准祭祀,一百日内不许嫁娶和作乐!不准剃头!京城各寺庙,一律撞钟三万次!外省军民同此服丧!

丧钟不停的回荡在偌大的街道上,四下的沉默凝聚成了一团巨大的哀愁,如同重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丧钟为谁而鸣?丧钟为谁而鸣!

突然,有个人跪下大哭:“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我们的还珠格格呀!您为什么就这么走了!您走了,谁还替我们百姓说话啊!”

他这一哭,许多人就跟着哭起来,后来,人被感染的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大家汇聚到一起,哭天抢地的释放着,为不幸去世的皇后哭,也为自己哭,人潮几乎把路堵了个水泄不通,王侯大臣为怕耽误进宫时间,只好都下了马车,步行过去,各路人马混杂在一起,蔚为壮观,场面简直比小燕子和紫薇问斩那日还要大。

小燕子默默看,啼笑皆非,心想能活着看自己的葬礼,她恐怕是古今第一人了,有这等场面,倒也不虚此生!凌晨这街道上空旷的只有她和永琪两人,转眼就是二重天,现在人人都为她哭泣,孙婆婆和大杂院的人想必也在其中,可她不能告诉他们真相,她的身份,从此是个秘密,因为她死了,她和百姓们已经阴阳隔绝。

紫薇听见这种哭声,就有些心慌,不安的拍打车壁。

尔泰急忙带队转了小道绕行。

人们都在往城里赶,只有他们的队伍逆流而出。

与此同时,还有一人也策马追寻着他们的队伍。

车队好不容易出了城。

小燕子的状态越来越差,脸色极其苍白,柳红急忙递了水过去,关心道:“怎么了,没事吧?”

“可能是让他们给我哭的,”小燕子猛喝了几口,很多水都洒在领子上,眼神空洞:“柳红,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死了?我感觉我的魂魄被人留在了紫禁城,现在只有我的身体…”

“醒醒!醒醒!你没有死!”柳红使劲晃她:“小燕子,你想哭就哭出来吧!你需要大哭一场!”

小燕子摸自己的眼睛,干涸枯竭:“可是我没有眼泪啊。”

紫薇拿起帕子,无声的在她心口的位置擦拭着。

马车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哎——等等!等等!”

小燕子和柳红都屏气凝神,提起了心,仔细听着。

车队暂停。

马蹄声落在车窗边,传来一个男人有点幽怨的声音:“大大大女侠,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总让我追着你跑?”

小燕子垂头,泄了气。

柳红不自觉有了笑意,大喊道:“我要出趟远门,跟你没关系!我也没让你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我不干涉你的自由!”

高明一下子掀开车帘,一张不羁放纵的脸都皱了起来:“我跟你们十全十美也是有交情的,怎么能不相助?更何况我想做的事里…”他表情松弛了,似乎明白的透彻了:“不能没有你!你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已经不是我想抹掉就能抹掉了,我必须跟着你!你总说我自私随性,认不清我的心,我对你又何尝不是呢?请你再给我个机会认一认!”

柳红眼里焕发出光彩。

小燕子笑看他们,好受了很多,原来看着别人幸福,自己也是幸福的,这一个个追过来的人,彩霞、柳青、金锁、柳红、高明…都是患难下珍贵的真情,真羡慕他们,想追过来就可以追过来。

她不想碍事,让两人再说几句,下了马车。

尔泰正在趁空清点行装,怕刚才挤掉了东西,见她下车,回看着来路发呆,想起赛娅的话,便走了过去。

“小燕子,皇上给了你最盛大的葬礼,按制应该是辍朝五天,他改成了九天,除了京师的臣民,外省也都要服丧,这还是大清朝头一次,那些反对你的王爷命妇、文武百官都得进宫为你痛哭,是不是很讽刺?”

小燕子苦涩的笑:“他们都在心里骂我呢。”

“那又怎么样?他们心里再骂,也要跪下喊皇后,皇后就是皇后,皇上不废,谁也没资格废!”尔泰觉得解气:“永琪就是要他们明白,他永远不会废了你,你永远都是他的皇后!”

小燕子喃喃问:“他这样做,是为了我的尊严吗?”

“不止,”尔泰意味深长的说:“小燕子,你知道你的谥号是什么吗——孝安皇后,他是让你平安。”

小燕子到底没有混迹过官场,不解其中深意,但队伍亟待向前,尔泰也不再说了,让她自己慢慢明白。

队伍开始了没日没夜的赶路,永琪已经命沿途每处的官驿都准备好了快马,供他们驱使,尔泰的背影指引着他们,他不再是总跟在后面的弟弟,而是最前方飘扬的旗帜,那鸟语花香、落日余晖、高山流水…都在他们眼前匆匆而过,无人有闲心欣赏,自是辜负了一路风景。

偶尔路见不平,小燕子也不忙着掺和了,因为实在不能惹眼,她反思自己是不是变冷漠了,柳红说自己行走江湖,东郭先生的故事见的多了,这世间之事是是非非很难说明白,各人有各人的命,贸然插手别人的命运,不见得就是好事。

小燕子眼中黑白分明的世界,终于如思黛所说,渐渐变成了模糊的灰色,她想起以前的自己,是那样幼稚,却又那样令人怀念。

所以这一路虽然走的急切枯燥,但十分顺利,除了小燕子有些不适应颠簸,脸色常常很差,反而看上去柔弱不能自理的紫薇,平安无事,异样坚强。

小燕子不想耽误进程,再难受也忍着不说,刘达像是永琪的眼睛,时刻观察着她,察觉有异,立刻请来名医为她诊断,大夫独自在屋里给小燕子把了半天脉,出来只叹气道心病难医,开了副药房,就拂袖而去。

刘达像黑脸包公一样,不讲任何情面,一天三顿盯着小燕子喝药,小燕子想偷个懒,他就会举起一把刀要自残,吓的小燕子喝的一滴不剩,心道永琪还真会挑人管她,她怎么就没想到托个能管住永琪的人呢?只要在刘达面前,她就赶紧抹上胭脂,让气色红润,并且活蹦乱跳,欢声笑语。

小明子出了宫,就完全放开了少年天性,爱说爱笑,跑来跑去,有刘达四人在,其实用不着他做什么,但他也不甘示弱,忙着为小燕子掩护,扰乱着刘达的视线,御前的人只听皇上的话,可他坤宁宫的人只听皇后娘娘的话,蹦起来一丈高,对刘达叫嚣着谁怕谁啊。

刘达没把这毛头小子放在眼里,观望了小燕子几天,确定她好了,才稍稍对她松了神。

到了夜深人静,没有了胭脂遮掩,小燕子的脸色还是会被思念折磨的苍白,她点着灯,无休无止的看着一封封旧信,想象那是永琪的声音。

永琪的信上什么都会跟她分享,永远不变的“小燕子”开头,他写春天来了,夏天过了,秋天去了,冬天又下雪了…四季都有她的名字。

他写着困惑,小燕子,你好像不止是你,你还变成了我,你在哪里…我在对谁说话?

小燕子提笔,在纸张留白处回着——你不是一个人,你在对我说话,我在你的心里飞来飞去,把你折腾的不能睡觉,我暂时不飞了,你好好睡吧。

他写着颓废,小燕子,我太想你的时候,连那可恶的药酒也不能让我麻痹,我痛恨它,可又渴望它能让我尽早见到你,绕来绕去,我怎么都解不开人生这道难题,我不想那么清醒了,我为什么不糊涂一点,像个普通男人那样无所谓,小燕子…你别等我了,我好像配不上你了,让我毁灭吧,永远在地狱吧。

小燕子的眼泪就墨,回着,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见到我吗,不是因为酒,是我的灵魂找到了你,永琪,现在才发现吧,人生远不止那一道难题,可是无论多难,我的灵魂都会无数次的奔向你,我不要你在地狱,我要拉你出来重生。

他写着害怕,小燕子,你会爱上斑鸠吗?会爱上其他人吗?我想到这个问题,就很难过,很委屈,你不能这样知道吗?他们会给你买狼皮吗?会给你写信吗?会跑到漱芳斋干坐两个时辰吗?我也开始学雕刻了,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燕子钟呢…小燕子,我知道我没资格要求你了,你要爱上其他人,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能祝福你,不再打扰你。

小燕子摇摇头,写上,你真的会祝福我吗?我才不信呢。

他写着幻想,小燕子,上封信说祝福你是假的,我真的不想和别人生孩子,更不想你和别人生孩子,可即使…你嫁给了别人,我们俩也生一个孩子吧,最好是一个像你的女儿,或者你送一个女儿给我,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我只是觉得,如果额娘有了希望,就能代替我,那我也想有个希望。

小燕子扑哧一笑,隔空和他对话,你不是异想天开,你是存心想我被休了,我嫁了人,还怎么跟你生孩子?那不是胡闹吗?但你非要闹…我肯定陪你,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你得逞了,我给你生了个女儿,还留在你身边,我会不会有个像你的儿子在身边呢?

她经常这样写着写着,就忘了时间。

都是柳红为她披上一件衣服,连骂带哄,让她回去睡觉。

柳红最讨厌伤春悲秋的小女人模样,这或许是她不允许自己承认喜欢高明的原因,喜欢意味着束缚,意味着改变,她可不想变成小燕子这副随时被击垮的样子,终于在小燕子捏着一朵花说,花开的时候灿烂,花落了…她忍不住了。

“小燕子,你给我振作起来!你终于实现了你的女侠梦,你应该高兴!这件事你做的伟大,做的英雄!可如果你受不了离开永琪和西儿,你现在就回去!没有人拦你!”

“可我们连不平事都不管了,连热情的心都没了,还算女侠吗?很多问题我们想不明白,不都得挣扎吗?承认吧柳红,如果高明不跟来,你会跟我一样,如果你比我坚强,只是不够爱罢了,”小燕子挺起腰杆,头也不抬的回着信:“我不回去,让我挣扎吧。”

柳红一噎,无话可劝,小燕子像一个昼伏夜出的幽灵诗人,奔赴着远方,却还眷恋着家乡,极其矛盾内耗,她是没本事治好小燕子,只有一个人能治。

漫长颠簸的三个月后,队伍终于到达了云南边境。

箫剑和晴儿站在城郊迎接他们,两人都是一袭白衣飘飘,相依而立,恍若遗世的神仙眷侣。

小燕子迫不及待的下车,朝他们飞奔过去,此次相见不同以往,仿佛遥隔千年的重逢,她满腔的委屈、苦楚和想念在见到亲人这一刻,悉数爆发出来,眼泪决堤:“哥!晴儿!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箫剑宽阔的怀抱是她温暖的港湾,他不住的抚着她的头,然后对她左看右看,激动万分:“这里到处披麻戴孝,说皇后崩逝了,我还以为是真的,正准备冲到京城去找永琪算账,幸好前几天收到尔泰的快马传书,才知道你是来这里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晴儿也拉着她的手不放:“咱们离的实在太远了,得到一次对方的消息,都要很长时间,真是急死人!小燕子,要是你再出了事,恐怕我们都要崩溃了!幸好你没事,紫薇呢?柳红呢?她们在哪?”

尔泰、紫薇、柳红、高明随后跟了上来。

晴儿冲上前,心疼不已的望着紫薇,小心翼翼的问:“紫薇,你还认得我吗?我是晴儿,我是晴儿啊!”

紫薇迷茫的看着她。

晴儿再也忍不住,紧紧抱住她,潸然泪下:“紫薇,我们分别才两三年,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老天对我们都考验到底什么时候结束!”

紫薇下巴靠着她的肩头,表情呆呆的。

箫剑看到紫薇这样,亦是难过,他提振士气:“我们大家一起给紫薇治病,她会在这里痊愈的!”

尔泰要先和官方取得联系,以获知探子的进展,不多会儿,驻守的李将军也轻装简从而来,和尔泰、箫剑、高明一一认识。

紫薇和晴儿可以挑明身份,两位都是格格,尤其紫薇还是将士遗孀,李将军尊敬有加,行礼如仪,小燕子和柳红只作跟随的朋友介绍。

李将军对箫剑着重又行一礼:“国舅,节哀!我老家是苏州的,父母兄弟都吃上了皇后娘娘推行的凤稻,对娘娘感恩戴德,不想娘娘…太令人痛心惋惜了!我还听闻了国舅在贵州的义举,襄助清缅之战的功劳,不能不佩服,今天一见国舅,更知朝上传言都是虚的!那帮坐惯了高堂的人啊…”他欲言又止,摇头叹气。

众人才注意到李将军和随从头上都扎了白布,小燕子心里一暖,永琪说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更多人敬她爱她,原来不是安慰,竟是真的。她这一路都在听着百姓对她的哀思和肯定,想来永琪让外省军民服丧,就是为了让她看见听见,这茫茫人海的真心话比之朝堂数人更有价值。

等候期间,尔泰和小燕子已经简单和箫剑说了宫里的情况,箫剑心里有了数,看出李将军是个正派人,好感顿生,眼风掠过小燕子:“多谢将军,朝堂上错综复杂,我和舍妹势单力薄,自然由人去说,那些身外之名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我们只有问心无愧,做好该做的事,舍妹虽去,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将军不必挂怀!”

李将军佩服一笑:“国舅果然洒脱!幸好皇上圣明,不让皇后和国舅蒙冤,更没有忘了我们为国殉难的将士,我心甚慰!皇上有旨,务必保障福大人、国舅一行人的安全,各位随我来!”

李将军带他们到了一处军队驻扎的山头,俯瞰峡谷百川。

李将军这才说道:“我们在缅甸皇宫内部一共安插了三名探子,其中一名探子成功的混进了八公主寝宫,传信说确实有一位大清人在,是八公主从战场带回救活的,八公主常带他出去散步,他对比了画像,觉得和额驸非常像,于是试图搭话,好不容易成功搭上了一次,但这个大清人否认自己是额驸,他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分析这个大清人一直在八公主的控制下,而且精神非常萎靡,说的并不一定是真话,还想继续观察…”他重重叹了一口气:“可惜这名探子已经一个多月都没消息了,其他两名探子现在也都音讯全无,线索都断了,我担心是暴露了…”

箫剑预感不好,心沉沉的:“大战之后,缅甸对大清的防备比以前严的多,我几次三番想混入缅甸皇宫,都没成功,如果探子真暴露了,肯定会受罪,我们也得必须救他们出来!”

大家心情都十分沉重,天气阴一阵晴一阵的,又忽然下起了雨,幸而是小雨,众人都没带伞,只好淋着。

李将军拱手道:“福大人,国舅,你们去商量吧,能兵不血刃最好,但如果暗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去明着要人!不管缅甸怎么应对,都不能让大清任何一名子民受辱,这是圣上的意思!”他扬鞭一指山脚成千上万的士兵,尽显大将之虎风:“大军压境,缅甸又能奈何!我十万将士枕戈待旦!”

众人被他说的心潮澎湃起来,往山下看去,军队训练有素,喊着震天的口号,随风呼啸而来,在这流动的,轻飘的,潮湿的雨雾中,隐约是壮丽雄伟的万里河山。

小燕子终于真实清楚的看到了“江山”,看到了永琪曾经为她放弃了什么,她开始庆幸永琪是皇帝,如果不是他,即使皇阿玛,也不一定有为尔康作战的决心!她明白了,永琪虽然没来,但跟他们是一起的,是他们最大的底气和信心,因为他们背后,是永琪支撑的强大的大清王朝!

和李将军分开后,箫剑带领大家兜兜转转到他的住处,他藏在村寨里,租了一户傣族人家的竹楼,上下两层,隐蔽在绿荫丛中,四周空幽,濒临江畔,栽种凤尾竹、槟榔等植物,大家都新奇的望着四周。

箫剑让晴儿、小燕子、柳红和小明子陪着紫薇在下面观赏,高手们在四周警戒,然后带其他人他们上了楼,他的朋友老高、老朱等人已在等候了,这些朋友是经常来往清缅的商人,都会说缅语,箫剑相互介绍了以后,屋内以火塘为中心铺着大块竹席,七八个人便席地而坐,商量起了营救计划。

尔泰一肚子的问题要问,率先说:“箫剑,快说说你这边的情况。”

箫剑娓娓道来:“当时我在大理养伤,有天,突然一个陌生人找到了萧府,告诉我尔康可能没死,就在缅甸皇宫里,我还想细问,这人就怎么也不肯多说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我想到尔康的尸体确实有些古怪,就立即找老高他们帮忙,动身去缅甸打探消息。我们在三江城里,待了三个月之久,守在缅甸宫殿外面,希望找到一些线索,却一直没有看到过尔康。中间我试图联系司徒,让老高去宫门口找侍卫传话,但都没回应,终于有一次,碰上缅甸皇室子弟出城狩猎,我扮成老头绊住了他,他一眼认出了我,怕我暴露,就拉我到一边说话…”

尔泰急切的问:“他说了什么?”

“我直接问他,尔康是不是在皇宫,他说不知道,但是慕沙对尔康很感兴趣,说不定做出什么事来,然后就匆匆走了…我看的出来他变了,冷漠的我都不认识了。”

尔泰接问:“朝上有人说你们来往密切,这之后你又见过他吗?”

“来往密切?”箫剑皱眉摇头:“我就见过他这一次,这之后我生怕泄露行踪,不敢久待,就先回了大理,晴儿正好也从贵州赶来了,我们就给你们写了信,让江立送过去,没多久,永琪就派了一些云南的高手前来支援,”他抬手对向一位英姿勃勃的男人:“这位就是领头的袁大人,幸亏袁大人神通广大,对边境情况了如指掌,找到了这个村寨,这个寨子后有一条野路,过去缅甸骑马只需要一个时辰,我们平时都隐藏在这个村寨里,随时去缅甸打探情况,再之后就是你们来了。”

“国舅谬赞,”袁大人面有愧色:“还是我能力有限,不能及时救出额驸,替皇上分忧,还劳烦福大人千里迢迢带人赶来,实在有负皇上所托啊!”

尔泰忙道:“袁大人此言差矣,事关两国,有些事你不便决断,皇上这才让我前来,而且我们来的人都认识我哥,更好行动!接下来,我们有什么计划?如何混入缅甸皇宫?”

箫剑和袁大人对视一眼,说道:“我想,现在除非见到尔康本人,没有任何人可以确定那是不是尔康!我们无法混入缅甸皇宫,但是我们已经打听到,七月十五是缅甸一年一度的点灯节,这晚八公主要和那个大清人举行盛大的婚礼!到时整个三江城会是一个狂欢的城市,热闹情形可想而知,我们就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如果确定那个大清人是尔康,我们就把他劫走!如果不是,我们就连夜撤退。”

随后,袁大人就拿出地图,和大家详细计划马匹藏处,撤退路线等。

讨论至傍晚,其他人都回去吃饭休息了,只剩了自家人,他们等紫薇睡着了,便聚在一起围炉夜话。

天气潮热,晴儿拿着把竹扇轻轻扇着,秀眉紧锁:“箫剑,我们会不会弄错了?如果那个大清人真的要和八公主结婚,他就不可能是尔康!你们想想,尔康和紫薇这份感情,他怎么可能答应和八公主成亲?就算用刀架着他,这也是不可能的!”

小燕子完全同意晴儿的看法:“对!尔康不是这样的人,他宁死也不会屈服的,尤其要他背叛紫薇,那比杀掉他还严重!”

箫剑不以为然,深思的说:“如果那个大清人就是尔康,他已经陷在缅甸快一年了,他一定过的非常凄惨,而且他在养病,人在病中,会不会比较脆弱?”他叹了叹:“男人最怕的,不是威胁利诱,不是刀搁在脖子上,而是柔情加恩情啊!”

小燕子和晴儿、柳红不太能理解,尔泰和高明却双双点头。

尔泰道:“或者,他身不由己,非结婚不可,就像永琪那时候非得娶欣荣一样!”

高明不如他们理解康薇深刻的感情,担心的说:“探子不是说他否认了自己是尔康,如果是因为…他喜欢上了那个八公主,要怎么办?”

柳红冲口而出:“那他就不是我们的尔康了!八公主是缅甸人,是我们的敌国!娶缅甸公主,他对不起紫薇,也对不起国家!那和永琪娶欣荣是完全不一样的事,不能混在一起谈!”

小燕子道:“我一定要带紫薇来,就是为了这些意外情况,不管尔康怎么样,是什么心理,我相信只有紫薇能够征服他,带他回去!”

箫剑也赞同:“除非知道整个经过,我们都不能妄下定论,不管他是不是喜欢八公主,我们先要确定那是尔康再说!”他沉吟片刻:“我想起司徒在战场上也说了一句,慕沙是不会放过尔康的,他两次这么说,难道是在暗示我?我有强烈的预感,那就是尔康!”

尔泰隐忧重重:“这个司徒到底是敌是友?如果缅甸使臣是奉他的命令告诉我们,他一定知道我们会来营救,点灯节那天他们能不设防吗?我们能全身而退吗?还有你和他见面的消息,是谁透露给朝臣的?如果那是我哥,慕沙就敢这样公开的举行婚礼吗?说不定就是给我们设的一个圈套!”

箫剑道:“即使是圈套,那也顾不得了!我们总要去看看!即使被抓,我就不信以我和司徒多年的交情,他会杀了我们!战场上他还救了我一命,在缅甸也放走了我,说明他还是顾念旧情的!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

“如果司徒能帮我们,一切都容易的多,可他要跟我们为敌,我们就难的多!既然他顾念旧情,我们还是有机会争取他帮忙的!”小燕子提醒道:“他会不会是因为昭闻的事误会了?墨声呢,他知道这些情况吗?让他去找司徒有没有用?”

“墨声?”箫剑突然想起来:“墨声和妍雅去了京城就没回来,马家还以为两个人私奔了,一直在找,我也托人到江湖上打听了,没有他们的消息!”

“什么?!”小燕子大惊失色:“他们没回大理?他们是带着昭闻的尸首回去的,总要让昭闻入土为安啊!不可能私奔!一定是出事了!”

众人都心慌的陷入了沉默。

须臾,箫剑开口道:“现在马家乱成一团,柳家远走他乡,司徒家人去楼空,真是物是人非啊…看样子这一切都大有文章,离七月十五还有五天,这之前必须想办法找司徒说个明白,争取他的支持!”

小燕子从怀里掏出锦囊:“我有司徒留给我的令牌,可以出入缅甸皇宫,我去找他!”

尔泰跳起来反对:“不行!你不会说缅语,长的还惹眼,即使有令牌进去了,你也找不到他,还可能被人怀疑抓起来,让别人去!”

箫剑点头,为难的说:“我也不会说缅语,去了一样惹人怀疑,但是让别人去,恐怕不能取信于司徒。”

晴儿想了想道:“我看还是到点灯节那天,想办法和司徒碰面。那天我们就可以确定那个大清人是不是尔康,即使不是尔康,是我们大清其他将士,我们也不能不管,照样要救!劫人是下策,我们毕竟人少,弄不好就陷入被动,还是要先去找司徒谈,搞清那个大清人的情况,是不是愿意跟我们走!那天王子们都会参加婚礼,箫剑拿着令牌,扮成皇家侍卫,应该可以混入花车游行队伍,这样就可以找机会接近司徒!即使没谈拢,他把箫剑抓走了,那我们就可以明着去要人了,有驻军撑腰,缅甸也不见得敢不放人!”

箫剑欣赏的看着晴儿,连连点头:“晴儿说的对,点灯节那天,我带一队人去现场,尔泰带一队人在城外接应,小燕子、晴儿、柳红,你们就陪着紫薇留在这儿等消息!如果我被抓,尔泰就挑明身份去要人,料想缅甸也不敢公开扣留大清的额驸和国舅!”

小燕子坚定的说:“我要去,我来就是为了见司徒的!昭闻的事只有我能解释清楚,如果是司徒设计让我来的,他就是想见我,不见到我,他是不会敞开心扉的!”

箫剑和尔泰都心知小燕子是司徒爱过的女人,也许现在还一直爱着,确实比他们更能令司徒柔软,思前想后,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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