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4. 伤逝
“你在？”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嗤笑，“小墨儿，你是能上天入地，还是能决胜千里？你只是九幽那蛮荒之地的帝皇而已，莫要太高看自己！”
城墨紧紧地攥起拳头，指甲深陷进皮肉，腥甜的血气蔓延开来，明明知道她只是不想让他跟着，但是，这寥寥数句讥嘲，真的很伤人，饶是与她相处了这么久，针锋相对了这么久，他还是不习惯。
但不知为何，却也不反感。
“我高看自己？那么，圣女阁下，您是不是同样应该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勉强自己？”城墨回敬道，言语中却不经意流露出了压抑的酸楚。活得太久、经历的太多，她总觉得自己再受伤都没什么，被人背叛也不以为意，却忘记了，她也是女子。
薄如蝉翼的罩袍之下，城墨隐约看到了她手臂上狰狞的红，张牙舞爪地覆盖了肌肤胜雪的白，无比刺目。虽然，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直觉却是，那一定很疼。
可是她还在笑，活生生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毫无异状。
需得经历过多少事，才能练就她如今这般波澜不惊？城墨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她从容自若地走到他面前，仰头，直直地盯着他，紫堇墨一般的眸子恰好对上赤红的双瞳，城墨僵在了原地。“城墨，除去了圣女的身份，我城奕鸾已不再是九幽国民，你，玄儿，甚至你们的父母，没有立场对我的所作所为妄加指摘，听明白了吗？”
气势压人，城墨却强撑着没有回答。
“算了，随你！”她注意到了他的桀骜，移开了视线。
军营，羽卫主帐。
雪凝烟斜倚在贵妃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从一旁的冰鉴里挑水果吃，目光时不时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向帐门。“洛枭哥哥怎么还不来？昨夜不是说好了会过来陪我用午膳吗？”
“盟主，江心洲的消息。”一个还没有自己名号的羽卫快步跑进来，气喘着禀报道。
江心洲？雪凝烟眉心一敛，将手中的书卷朝着那个羽卫狠狠砸了过去，怒道：“怎么回事你们？！洛枭哥哥不是已经下过令了吗？怎么江心洲还在向外面传消息？这信鸽万一被别人截获了，江心洲的事情被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你负责？！”
“属下知错，但是，江心洲那边... ...好像出事了。”羽卫弱弱道。
雪凝烟闻言立即站起来，差点撞翻了装着水果的沉重冰鉴“那个人出事了？严重吗？江心洲那边的人还能应付得了吗？算了，你随我去中军，同洛枭哥哥说。”
“怎么了？有事找我？”洛枭撩开帐门，语气平淡。
雪凝烟朝那个羽卫示意，后者一板一眼地说了江心洲的事情，洛枭静静地听完，在她忐忑的目光中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啦，江心洲的事又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管。”
“诺。”雪凝烟轻声应下，随即乖乖地坐下，像一个等身的玩偶，任由洛枭摆弄。
洛枭哥哥放下了她庶出的姐姐，也许因为身中蛊毒时做的噩梦，抑或因为那一夜突然现身的九幽圣女，她不在乎，只要洛枭哥哥喜欢的是她就足够。她雪凝烟，出身高门，举止娴雅，注定要一生富贵，又哪里是那个庶出的死间能相比的？她的东西，她喜欢的人，她永远别想得到！
似乎察觉了她的分心，洛枭停下手中的动作，揽她入怀，“烟儿，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没事，洛枭哥哥，你饿了吧，我叫他们把午膳送来。”雪凝烟安抚似的笑笑，挣扎着想逃脱他的怀抱，声音中不经意带了一丝慌乱无措，洛枭也轻轻绽开一个笑。
他霸道地将雪凝烟禁锢在自己怀里，“烟儿，放心吧，我身边的位置，只会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好，烟儿记下了！”雪凝烟点头，乖觉地没有再试图逃离，“烟儿也会一直跟在洛枭哥哥身边！天堂地狱、奈何黄泉，只要洛枭哥哥在，烟儿始终追随！”她借着捂住泛红的双颊掩去了眸中翻涌的诡谲，目光在仰头的一瞬恢复以往的天真。
洛枭捏了捏她的脸，放松了桎梏她的力道，由得她小跑着出去吩咐将午膳准备好，冰蓝色的瞳孔中，一片权谋算计的寒凉。
梅坞旁，樱花树林。
女子穿着不甚合身的素白曲裾，银发披散脂粉未施，纷落在发尾肩头的浅粉色花瓣更衬得她肤光胜雪，纤瘦的身形惹人怜爱，不熟悉她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不自知的沦陷。
但是，但凡稍微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并非表面这般软弱顺从，一旦有人触及逆鳞，不管是蓄意挑衅还是无心之失，她迟早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迄今为止，好像，还只有洛枭一个人例外。城墨远远望着樱花树下若隐若现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曾经，祖母给他和城玄讲过当年她成婚之后去拜见圣女的经历，他们还笑话祖母的谨小慎微，如今想来，他似乎也无数次几乎要踩到她的底线，不由得后怕。
也同样心疼她。
他在九幽帝皇的位置上待了这么久，怎么说也算是见识了一些世态炎凉，可像她一样将情感和理智完全割裂，城墨自知做不到。她拒绝他的同情，也不需要他的保护，她总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自己扛过去，同样一直奉行这一点。不同的身份，各异的职责，有时他都替她疲惫，她却理所当然。
在纷乱的尘世中挣扎了这么久，她许是累了，甚至可能试着发泄。但，从来没有人能听懂她倾诉。
她的经历，常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也许，在她看来，现在这样的结局，已是最好。
不必遗憾辜负了别人的爱，不必愧疚成为了别人的恨，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怀缅，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
她应该是不甘的吧。
城墨不知道。
枭亦本人那啥，我要开学了，就设置定时，每天更一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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