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翩珹在禁卫军碰到姚清书的前一刻开口“陛下！不若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小皇帝上位不久，太上皇虽说是不问朝政但是小皇帝手里有多少权力也只有小皇帝自己知道，坐在龙椅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想集权。无论是谁要做自己揽权路上的绊脚石都是该被踢开的，无论是谁！

翩珹看着小皇帝的表情心里暗喜，他们在姑苏时所做的假设果然没有错，小皇帝果然着急做出点功绩给天下人看，否则他都还没说是什么交易呢！小皇帝也不至于这么一副你快说我着急听的表情。

“在下要太上皇示下，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们；还有，在下也是真心想知道太上皇究竟要怎样才肯放过我们。”

翩珹死死盯着顾衍，他就是要顾衍下不来台，他就是要顾衍在众朝臣面前难堪，他就是要顾衍对自己侧目而视。

小皇帝看了眼一边脸色铁青的父皇，而道“你能给朕什么？”

他也搞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对众世家穷追不舍，甚至是不计后果。

“顾麟萧！”顾衍没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是他的儿子？在父亲为人羞辱的时候想的不是一致对外而是在这一场交易里自己能获得什么，这就是他选中的帝王！

翩珹又将怀里的一封卷轴呈了上去，他可不舍得错过上头父子俩的表情，甚至很是欣赏。

小皇帝和顾衍同时变了脸“你说的这，外祖父有法子对不对？”小皇帝甚至从上位上跑到翩珹的面前。

言语激动甚至在朝臣面前直呼翩哲为“外祖父”，他太渴望这件事被解决了，困扰了他几个月，就是父皇都束手无策，众臣凑在一起研究了那么多次，结果总是不如意。

“家父的意思是只要太上皇肯示下，这整个卷轴的下半部分也是要归于陛下所有的。”是陛下而非太上皇，小皇帝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能听出来翩哲要效忠的是他顾麟萧而不是顾衍，这件事一旦被解决所有的功劳都归小皇帝所有。

顾衍也明白了，起身到翩珹面前，就是一耳光“你是真打量着朕不敢那你翩家怎样了是不是？朕还没死，轮不到你翩家来指点江山，这个江山到底是姓顾的，朕的臣民人才济济，不是只有你们这几个世族能为朕效力。”

翩珹到底是没有防备的，这一巴掌顾衍用尽了全力，翩珹被扇倒在地上嘴角也见了血。

众臣惶恐“太上皇息怒！”

“太上皇不需要不代表陛下不需要！”翩珹以拇指抹了血，嘴角的笑在顾衍看来那么刺眼“陛下，这笔交易是我们世族与陛下做的，成与不成皆在陛下一念之间。”

顾麟萧手里还握着那封卷轴，转身缓步走到龙椅上坐下，许久没有开口。

顾衍也从未有一刻像此时一般恨翩珹、恨翩家“来人，把翩珹拖出去，传旨下去姑苏翩家抄家夷九族，其余世族一并流放，永世不得入仕。”大殿上回荡着顾衍的咆哮声。

就在翩珹被带出门的那一刻小皇帝终于出声了“住手！”

小皇帝又走下台阶在翩珹面前躬身一礼，翩珹亦是跪下叩首，就听上方的小皇帝道“这笔交易朕做，与外祖父，与翩家，与众世族。”

“顾麟萧！”顾衍都想先弄死这个儿子了。

不过小皇帝也没有搭理顾衍，而是对翩珹“但是朕也有朕的要求。其一，以你翩家为始众世族，十世以内必须效忠鄞朝顾家，否则再不提忠不忠臣；其二，这件事朕要外祖父完完整整的解决方法；其三，翩家宛家必须重新进京重新效忠于我。”小皇帝年纪不大却是算无遗策，他必须保证这些世族不会造顾家的反，他必须要有一些能辖制住世族的砝码，为自己为子孙后代。

翩珹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前两条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最后一条在下不能答应，非但如此家父还让在下带了一份联名请辞书，望陛下首肯。”

小皇帝也不傻“都请辞了谈何效忠于朕？舅舅莫不是耍朕的？”

“非也！”翩珹强忍着左边脸的木疼“就像此次家父依旧可以不位列朝臣而为陛下解忧，家父与在下以及舍弟致力于为陛下为鄞朝培养栋梁之材。陛下，效忠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就是要入仕为臣！”

小皇帝太清楚了，就翩哲一个人的脑子能顶得上三个一般的臣子，更何况如今翩家三兄弟也是越来越像其父。而且翩家其他人他不敢说，但是翩哲上下三代对皇室的忠心简直就是与日月同存，就这忠心一点就能让他轻松不少。

“这么说舅舅是不愿意了？”

“家父只说姑苏是个好地方，很适合他和家母安养晚年。父母在不远游，在下乃至两个舍弟自是不能独留父母在姑苏。”翩珹的话说的很漂亮，既说明了父亲已经上了年纪，而上了年纪的人都会盼着落叶归根，又说明了只是自己三兄弟不能撇下父母前往京都，半点没说旁支，没有替他们做决定。

小皇帝面露失望“那若是朕下一道旨呢？外祖父和舅舅可会抗旨？”

翩珹瞥了一眼一直没人搭理的太上皇复道“自然不敢抗旨。只是，陛下要知道有个词叫木强则折！”

不过翩珹那一眼倒是让小皇帝彻底歇了那份心思，当年父皇不就是在姑苏的那一道旨彻底激怒了母亲吗！母亲看着柔柔弱弱的实则执拗的很。

如果他敢真的下一道旨给翩家和宛家，保不齐又是要激怒母亲的，而他不愿意再得罪母亲了。一个原因是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还有就是大哥不会愿意忤逆母亲的，他也不想忤逆大哥。

顾衍眼看着两个人的交易就要成了“顾麟萧，你胆敢答应这个缪求朕就再无你这个儿子，这个帝位你也不必再坐！”

小皇帝也是真被逼急了“皇位父皇愿意给谁都是父皇的自由，可是父皇您就没有错吗？如果不是您从一开始就容不下世族会有今日众世族跪在这里的这一幕吗？对于吞并礼国您也是为了趁乱灭了翩家宛家不是吗？如果当初您没有发动那场战争我们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动吗？你当初是为了让外祖一家在这世上消失，可今日愿意不计前嫌而伸出援手的是您容不下的外祖，你到底恨他们什么呀？”

听着小皇帝对顾衍的控诉翩珹只觉得酣畅淋漓。顾衍！一报还一报！

顾衍气急抽出佩剑就要往小皇帝身上砍去，翩珹暗道好时机，闪身挡在小皇帝前面，没能躲过去，腹部中剑。

场面一度混乱，小皇帝宣了太医为其诊治。

就在那一剑没入翩珹腹部的时候顾衍脑海中猛地想起了那个身影，当年也是她挡在顾麟剑的身前挨了一耳光，也是她替顾麟剑受罚肩膀上烙了个永恒的耻辱。

而翩珹那一抹得逞的笑更是让顾衍明白了为什么顾麟剑一定要认她做母哪怕放弃江山，也让顾衍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一个两个的都要忤逆自己。

顾麟剑不惜放弃九五之尊也要远走姑苏；顾麟萧在众朝臣面前句句诘问他这个做父亲的；顾麟铮为了一个被废的长公主顶撞自己；仅剩的顾麟磬又能坚持多久孝心呢！

所以，翩家翩哲从来都不是为了讨一条生路，保全翩家顾全宛家，他是在为自己的女儿和那个未出世的外孙报仇。而今日翩珹和那几人句句都是在把自己推向不忠不孝不义的绝境里。

不，不对，不止是今日，还有之前，长公主的事，那件事才是最致命的，长姐如母，他怎么能舍了长姐呢！

还有，还有什么？对，之前在姑苏自己之所以下那么一道旨完全是翩哲夫妻给自己的暗示，当时一心只想让小绾回来全然没估计那是个局，怪不得顾麟萧能走的那样洒脱，怪不得四妃看他的眼里都没有了光。

应该还有，哪里？是什么地方？顾衍想不起来了，但是他隐隐觉得不止是这些，还有的，明明还有的。

对啊！以他翩哲的脑子怎么可能会需要在自己手里讨活路，他完全护得住族人，要不然自己也不可能筹谋了这么久都没得手，更何况翩珹这一辈是后起之秀。

顾衍第一次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斗不过翩家。

当初他对长姐说在江山面前他顾衍都是沧海一粟，而今他的儿子原原本本的将这句话送给了他。报应啊！都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