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上

事出紧急，翩珹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往京都，关乎家族存亡，任谁都是心上悬着一把剑。

八日后一行人出现在皇宫昭和大殿上。

顾麟萧看着底下跪着的翩珹一阵头疼，长公主的事还没有解决又来了个翩珹。

“来人，去请父皇。”谁惹的祸事让谁自己解决，他也没有心力去为父皇收拾烂摊子了，朝政上的事都还没有眉目呢！

翩珹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小皇帝，轻蔑一笑，这就觉得头疼了？这才哪里到哪里，那些小皇帝头疼的事爹爹早就有法子了。

良久顾衍终于出现了，翩珹只觉比起自己上一次见顾衍他憔悴了不少，不过这还远远不够，一点皮毛都不算。

“你不是应该在姑苏吗？何故来京？”顾衍看着翩珹一行人暗觉不好。

翩珹见礼后才道“回禀太上皇，在下奉家父之命前来给太上皇和陛下送些东西。”说着就将手里的东西呈了上去。

翩珹看着上面的人脸色一点一点暗沉下去心里反而越发的快活，这就受不了了？比起绾绾受的那些这又算得了什么？比起你顾衍处心积虑的算计翩家算计绾绾，这点揭穿又算什么？

上方顾衍早是恼羞成怒“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又是谁给你翩家的胆子？”那一整盒文书都是他顾衍这些年来的算计，对翩家宛家，对鄞朝各世家大族，甚至还有他暗自吩咐任由长公主自生自灭的证据。翩家疯了不成？胆敢调查他堂堂皇帝，真当自己不敢灭了他们？

翩珹没有跪下请罪也没有说罪该万死，而是拱手道“回太上皇，胆子自是太上皇给的，若不是太上皇逼人太甚，在下也绝没有胆子站在这里。”翩珹脸上没有畏惧没有敬畏，他甚至没有拿身后的世族说事，所有的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是他翩珹要和皇家对抗，是他翩珹要犯上。

他不是不怕皇家迁怒于翩家宛家，而是他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一道保命符，爹爹手里也有，宛家舅舅手里更是有，顾衍想动翩家宛家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能力。

翩珹在看见顾衍的那一瞬间就决定要鱼死网破了，他打算第一次违背爹爹娘亲，他要拿自己做剑，让顾衍千疮百孔。他要对不起柔儿了，他要把自己交代在这里，只要能让顾衍受尽天下唾骂。

顾衍也敛了怒气“你可知今日你的所做所谓足够被夷九族？你不要觉得你们翩家的祖先在皇家面前有多少面子，同样你也不要觉得老师能在朕这里有什么特殊，至于你那个妹妹，朕没追究她伤长公主之罪已是法外开恩了。”

翩珹和在座的人听到这里都要气笑了，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翩珹一步不让，还敢拿绾绾来说事。“太上皇莫不是忘了，所谓长公主您早就废了她了，再者罪人顾氏女当日所受惩罚都是您应允了的。怎么如今反而要拿这件事来说理，还有，既然提起了她，那在下恳求太上皇传召顾氏女，再召太医为其诊脉。”当日怅绾看着是伤了长公主，可是怅绾自己身子就不好，能有多少劲重伤她，加上这几个月长公主好好的养在南郊，有什么不好的都恢复的差不多了。

从他顾衍自称为“朕”就能看出来他也不是真的就心如死灰，起码他对皇位对权力还是有眷恋的，那既如此又为什么要在祖父落葬之后下旨退位？

顾衍听到翩珹一句一句都是在打自己的脸，更是一口一个罪人顾氏女让他无所适从。顾衍已经压制不住要除掉翩家的心思了。

“朕为什么要传召那贱人？这天下还是姓顾的，由不得你翩珹说什么是什么。”这算是失了水准了，好好的就扯出天下姓什么作甚，说不过人家也没有必要拿身份压人。

“太上皇莫不是不敢了？”

翩珹步步紧逼。

不过他也没心思总是扯在这件事上，说这件事就免不了要说绾绾，这不是他的目的。

翩珹转言向小皇帝跪下“陛下，百年前是翩家宛家的先祖和众世族的先祖追随高祖皇帝，这才有了今日的鄞朝，几百年来我们谨遵先祖祖训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世世代代效忠鄞朝效忠历代皇帝陛下，无论内忧外患还是天灾人祸只要朝廷需要我们便是拿命填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可就算如此依旧免不了被帝王猜忌为帝王灭族的风险，在下恳求陛下向太上皇求求情，请太上皇示下到底要我们做到哪一步才会放过我们。知父莫若子，还请陛下示下，我们到底是哪里让太上皇不满意了，要引来如此灭族之祸，我们改还来得及吗？”

翩珹没有给任何人机会，一口气就将自己要说的话全部说完。左右二丞暗道不愧是翩哲的儿子，将心术玩弄于股掌之中。

若是单纯的求陛下做主向太上皇求求情或许还没什么，可是一句知父莫若子要陛下给个交代，这不就是把小皇帝的脸踩在地上蹂躏吗。世代效忠，就此一条就已经足够问太上皇凭什么要对忠臣之后赶尽杀绝，小皇帝本就年轻气盛的，经此羞辱可不就是得把太上皇一并怨恨上？做错事的不是小皇帝，却要抓着小皇帝不放，这是要太上皇父子不睦啊！

还各世族世代效忠，这里头能说世代效忠的翩家宛家算一个，姚家算一个，姑苏家与苏家勉强算一个，刘家、王家这些家族哪个不是心情好了尽尽忠，心情不好了一句“子孙不争气”搪塞的。

当年翩哲娶儿媳妇不也正是看中了那三家对皇室的忠心与自己家是不谋而和的吗！

下头跪着的人思量着小皇帝的内心，然后微微向自己身边的舅兄使了个眼色，就听那人道“陛下，我们不求皇家如何买我们的帐，但是杀人也总得有个名目吧？为什么呀？为什么我们就要被如此对待？”

小皇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可不想他的大哥对翩家的人简直是一种盲目的迷信，他尚且还知道君君臣臣，也有该有的理智。不过小皇帝心里也是怨着父皇的，当初做事既然要那样不留余地，那今日底下的人威逼你倒是说话呀！我又没参与，逼我做什么？

小皇帝也赌气，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而是看着龙椅上的父皇，心里想你倒是说话呀！这会子这么沉默做什么！

顾衍也确实张了嘴“你今日所谓到底是翩哲授的意还是说是她？她是主谋对不对？她在报复朕，对吗？”

翩珹无畏的摇了摇头“非也，家族大事她一个后院里的人懂什么，和她没什么关系。家父和诸位世族族长是真的想从太上皇这里讨一份活路，仅此而已。”

“那若是朕不给你示下呢？你忠臣之后还能犯上不成？”

翩珹没有接这句话，同行的人倒是接了一句“太上皇是说您还是要继续将我们往死路上逼？”

“是又如何？就凭你们几个人”顾衍很不屑的笑了笑，挥了挥手顿时就有许多禁卫军出现“就凭你们还想竖着进来竖着出去？真当这是你们家后院了？”

姚清书拉了一步翩珹，自己站起来开口“太上皇当真是一位出色的皇帝，帝王之术在您手里这样活灵活现。真真儿是狡兔死，走狗烹啊！您的老师尸骨未寒您就迫不及待的要露出自己的本色来了，宛将军带着族人往战场上送命的时候您如何不说他们在您这里没有那么特殊呢？家父与钟离世叔，苏世叔为您这江山熬干心血的时候您怎么不说你要让我们有来无回呢？”

姚清书越想越替那些为顾衍鞠躬尽瘁的人不值，就这么个货他不配又那么多誓死追随者，哪怕他姚清书今日要因为这些话而送命于此也无所谓了，只是很遗憾父亲母亲才和好，看不到他们白首偕老，遗憾要让夫人守寡了。

“太上皇，您就不会心慌害怕吗？皇家的祖训可不是这样的，您如此违背祖训您就不怕您百年之后顾家的祖先怪罪您吗？您明知一下子动这么多家族的后效就是大厦将倾，江山颠覆，您到底是要报复谁？”

顾衍听着姚清书口无遮拦，自己火冒三丈，他是太上皇，是权力顶峰上的顶峰，谁敢这样对他不敬。

“来人，传庭杖，赐姚清书庭杖一百，五马分尸。”

怒火中烧的顾衍甚至忘记了思考姚清书一番话已经是将他推上了风口浪尖，就算这件事是翩珹他们以下犯上，但姚清书说的是对的，顾家有祖训，到任何时候都不能动翩家宛家这是其一，其二是顾衍一下子动这么多世族之人那觉得是要毁掉江山。

更何况以翩家宛家为首的世族的确是世代刚正，就算有那么一两代没有为皇室出过力，起码也没有惹过祸。

这种情况下，有这样一位太上皇坐镇谁还敢真正效忠皇室，所以姚清书他们一步一步都在把顾衍推向深渊，推向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