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猛看着台上众人皆是神色冰冷,严肃非常,不禁讪讪一笑,只道一时失手,还望见谅云云,言语间非但没有丝毫歉疚,反而带着几分轻视嘲讽!
蔺羽然忍无可忍,一面以灵力催热不知何时握在手中的玉蜂浆,一面嗤笑道:“阁下既说自己是粗人,承认技不如人难道很丢脸不成?若我方才挡开飞刀的时候一时失手伤了靖王殿下,不知道这笔账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殿下,我只是……”
戚猛脸色一变,倏地双膝跪地,急切地想向萧景琰解释一二,可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未说出个足以令人信服的理由来。
见他紧张得连话也说不利索,蔺羽然又是一笑,淡淡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吓人,不如亲自尝尝被吓的滋味?”
说完,嗡嗡嗡的声音由远及近,场上不明所以之人抬头一看,心中惊骇不已,好家伙!这么大一群蜜蜂,瞧着着实吓人!
场上将士要躲开的想法还未付诸行动,便见这群蜜蜂目标明确地往戚猛飞去,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禁替他捏了把汗。
戚猛往日里虽见过蜜蜂,但像这么一大群外观奇特的蜜蜂倒是头一回见。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手忙脚乱地驱赶躲避着,奈何事与愿违,不多时,黄白相间又近乎透明的玉蜂便布满了他全身上下,一点遗漏的地方都没有。
在场的除了梅长苏一行人外,皆是目瞪口呆,心里发怵的同时,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等他们反应过来要上前救助的时候,那些蜜蜂似得了指令一般纷纷散开,须臾之间便飞远了。
见状,一旁的将士赶忙上前扶起跌坐在地,惊惧得出了一身冷汗的戚猛,见他除了面色发白之外,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们不约而同看向台上身着纯白色交领上衣并红色松鹤纹襦裙,外罩素色绒毛披风的女子,心道:这姑娘瞧着温婉娴静,没成想竟是位泼辣的主儿!唉,古人诚不欺我!
见着下方众人皆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蔺羽然,萧景琰眸光微闪,沉声道:“安安,你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过分?”蔺羽然冷哼一声,淡淡道:“难道靖王殿下第一天认识我不成?难道你不知道我素来刁蛮任性,行事只看心情不顾后果,最是喜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蔺羽然和蔺晨的精心治疗下,飞流的心智早已与同龄人一般无二,他虽然平日里不多话,但此时听出了萧景琰话中的冷然与不满,不禁眉头微蹙,站出来维护道:“姐姐没错,分明是他有错在先!玉蜂很乖的,它们只是吓吓他而已。玉蜂蜇人很疼的!若是真的要对他下手,他早就疼得哭爹喊娘了!”
萧景琰被两人连珠带炮的反驳怼得哑口无言,仔细一想,她这番自嘲多有不实,更像是气急之语!他后知后觉,心知自己说话有些过了,扯了扯嘴角,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见某人皱着眉头缄默不语,梅长苏并未觉得自家妹妹所作所为有何值得疾言厉色之处,他唇瓣微抿,淡淡道:“苏某久闻殿下治军风采,今日一见却是大失所望!殿下在军中的威信还不如苏某一介江湖帮主,实在是令人意外!军中纲纪如此涣散,如何能得到陛下的垂青?苏某还有事,先行告退!”
梅长苏一行人走后,萧景琰便当众罚了戚猛三十军棍,并将他贬为百夫长。这个责罚说轻不轻,说重也不算重,但足以让戚猛长长记性,好生反省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一日,霓凰郡主以答谢前段时间文试的名义邀请梅长苏到穆王府赏花,虽不在邀请之列,可这等好事自然少不了蔺羽然和飞流两人。
一进穆王府,素来喜欢上蹿下跳的飞流自然安静不下来,径自放下手里提着的两盒糕点,各处折花去了。
见状,穆霓凰微微一笑,直言并不碍事,由着他怎么高兴自在怎么来。随后她便领着梅长苏往园中走去,蔺羽然见此正要抬脚跟上,却被旁边的穆青一把拉住。
“你拉着我做什么?不是去赏花吗?”
穆青见她顿住脚步,便松开了手,眉眼含笑,朗声道:“我姐姐和苏先生有话要说,不如你先随我去看看前段时间送给我的那株素心兰?”
“也好!”蔺羽然点了点头,对此并无异议。
穆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将两盒糕点放到前厅后,便引着她往自己的院子而去。
甫一进门,他便快速走到内室,将那盆素心兰抱在怀里,转过头来笑嘻嘻地看着跟进来的蔺羽然,“羽然你看,这素心兰是不是被我养护得极好?是不是比刚带回来的时候还要好上许多?”
事实上,用灵力催生的植株不畏严寒酷暑,只要尚存有一丝灵力,便生生不息,既不会枯萎也不会凋零。所以即便是在寒气肆意的室外,这株素心兰也能生长得很好!
蔺羽然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做解释,相比于神色郁郁闷闷不乐,她更希望看到他恣意张扬的模样……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穆青心里美滋滋的,他将素心兰小心放好,径自从怀里掏出一方似包裹着什么东西的素色锦帕,眼睑低垂,难得带着几分腼腆。
蔺羽然微微一怔,不明所以地接过锦帕,打开一看,却是一支玄色檀木簪子。簪子的顶端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并镶嵌着一朵白瓣黄蕊的梅花,花上坠着两条细长的水滴状白玉流苏,瞧着倒是精致素雅,可再仔细一看,便能发现略有瑕疵,尤其是云纹部分的雕工,不像是出自经验老道的工匠之手。
“穆青,好端端,你这是……”
穆青俊眉微挑,粗声粗气道:“你可别想太多,这只是素心兰的谢礼。这簪子是我亲手做的,不准嫌弃!”
他这话虽带着股狠劲,可脸上却是与之不相符的忐忑之色,蔺羽然只觉这家伙傲娇得有些可爱,让人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她摇了摇头,粲然一笑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绕是穆青定力十足,也差点被她这一笑晃花了眼,他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朗声提醒道:“要不你插上试试?”
蔺羽然依言拿起簪子,还未有下一步动作,便见穆青抽出自己手中的簪子,道:“我这里没有镜子,万一你插错位置就不好看了,还是我来吧!”
蔺羽然不疑有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见他上前一步,与自己仅仅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干净清冽的阳刚气息猛然窜入鼻翼,她下意识屏住呼吸,紧紧握着手中的锦帕,整个人有些懵懵的。
说实话,穆青本来是很紧张的,可这会子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药草香,不觉心神安定,淡然如斯。他垂眸一看,见她睫毛微颤,小脸绯红,不禁勾唇一笑,心里有种莫名的雀跃。
他虽出身将门,到底是个知规矩懂礼数的好孩子,替她插好簪子后,他便不紧不慢地后退几步,与她拉开了距离,未有半分失礼逾矩的行为。
对待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太心急把人给吓跑了,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一切徐徐图之方是正理!
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有些人正如天边虚化缥缈的云彩,触之不可及,思君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