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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伯贤〕米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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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初。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现在外面太阳当空照,天气特别特别的好,暖洋洋的。天也蓝蓝的。
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我口腔里的肉似乎是被我咬了,是一个小小的、圆圆的洞,还会疼。
暻秀说我这是咬破了口腔内壁粘膜,它可以自愈,但是不会一下子就好,让我忍着。
这怎么忍啊嘤嘤,很疼唉,饭都吃不了ㅠㅠ]
“伯贤。”
“哎。”
“出来吃饭了。”他说。
“好的。”我应了一声,有些着急地在页尾写下日期,然后匆匆放下手里的黑色水笔,把本子就这么平放在桌上,从房间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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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得很像小狗狗,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很多地方也像小狗狗。
例如嗅觉。
“今天是煮的紫菜汤吗?”我吸了吸鼻子,闻着空中弥漫着的些许香气。
“是的。”
“哇,我很久没喝紫菜汤了哎。”
“拿着。”
“谢谢。”我接过了都暻秀递过来的碗筷,把它们分成三份,依次放在桌上。
习惯性地将最后一份碗筷放到自己的位置上,我又跑下桌,把角落里另外两把长凳子也给拿了过来,放到了另外两个位置上。
正在盛汤的都暻秀朝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每次都会先给别人再给自己呢。
“今天也是两样菜吗?”我已经洗好手了。
“是的。”都暻秀将汤碗放在餐桌的正中央,他解下了系在腰间的围裙,“我去叫钟仁下来吃饭。”
“我去吧,你先休息一下。”我放下正要拿起筷子的手,比他先行一步跑去了楼上,速度极快。
“……”都暻秀缓慢地叠好围裙。
小狗狗,跑得都很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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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得快是正解。
这栋老屋全部都是用木头做的,最初是村长的老房子,后来他儿子带他搬去了城里,都暻秀跟他们家商量好了之后,干脆直接把行使权转让到他的名下。
那栋老屋实在是太旧了,好像是十几年前的老房子了。在都暻秀将近一个月的清扫和修补后,它也勉强变得不至于有多见不得人。
上河城已经没有多少人住了。
先前都暻秀和金钟仁听说了这里地境不错才选中了这个地方。来了之后才发现那些美誉是糊弄人――不过是过去式罢了。
连村长都嫌弃这里太过凄凉,即使上河城作为小农村曾经跟大京都的上野郡好歹也是站在一条线上的。
但毕竟是小村庄,它再怎样种的也只会是五谷杂粮,建的也只会是给自己住的水泥房。
那些有点条件的人家更是连夜离开了这里,宁愿跑去县城,也不愿意留在故乡。
自己拆了自己的房子,自己毁了自己的庄稼。即使吃亏的是自己,也不想让别人也沾到一点好处。
他们做梦都想进入上流人的世界,以为一个县城就是开启上野郡的大门,好像摇身一变就能同那些提得上名字的财阀世家们有这一样的地位,殊不知只是一个虚伪又难以实现的梦。
门外的人拼了命地往里面挤,门内的人想尽办法地要跑出去。
上河城陆陆续续也就剩了一些孤寡老人,还有他们三个少有的壮青。
都暻秀管内,金钟仁管外。
我没什么可管的,来到这里就已然是一个意外,顶多就是打点杂,起码不会是一个吃独食的白嫖。
我叫边伯贤。
我是三个月前来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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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老屋上上下下有价值的东西有很多,一方面是物质,一方面是感情。
物质可以参考自行车。那是金钟仁去县城打工所要用到的交通工具,每天都会被都暻秀擦的干干净净。
另外的物质是黑色水笔和笔记本。这些全都是都暻秀的,我也不知道都暻秀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文具用品,还有很多很多的书,一并都被放在了储物室。
门被暻秀上了锁。
储物室像是个禁地,那里是唯一一个我不被允许进入的房间,连金钟仁都不能擅自进入。
我很好奇,但是我不关心。
在老屋有感情的东西多了去了,即使是在屋子两旁生长的芦苇荡也赏心悦目。
天热的时候躲在树荫底下,躺在凉爽的石板上一边用扇子扇风一边悠哉地睡觉;天冷的时候跟金钟仁一样死赖在被窝里面不出来,然后两个都被都暻秀一个人连环殴打。
包括人也是。
[今天口腔粘膜好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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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有两个本子正在被使用,都暻秀拿来当账本和食谱,我就只是单纯地拿来写写画画。
有的时候纸页上还会出现金钟仁的“作品”。
不管是多了耳朵的野鸟,还是少了鼻子的女孩,他总是能恰到好处地自圆其说,显得这些看似荒唐实则费心的画作更为珍贵。
“这什么?”
“……花。”
“这个呢?”
“……人。”
“那这个?”
“……”我突然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金钟仁纳闷地往那个线条凌乱但明显是个图案的东西凑近了点,想要看得更清楚:“鸭子?”
“不是。”
“公鸡?”
“也不是。”
“鹅?”
“……”
他难以置信地伸出手指了指,“这……鹅啊?”
我弱弱地回答,“差不多。”
“哇。”
金钟仁瞬间愕然地向后仰,“哥,我受到冲击了你知道吗。”
“不是,这个鹅怎么画得又像鸭子又像公鸡的,它这是羽毛还是翅膀啊?”
我有些咬牙切齿,“金钟仁……”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这时候不讨好对方的话是会被打的,他鼓励似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哥画得还是不错的嘛。”
“所以这是羽毛吗?”他问。
“……是手。”
“手……你说什么?”他又仔细看了几眼,“这是手?”
我突然有一种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即使我知道他是比我小两岁的弟弟。
“哇,这居然是手啊,可是鸭子的手……啊不对不对,鹅的手不就应该是翅膀吗。”
“而且这只鹅的眼睛怎么这么大啊。”
“……”
“有点眼熟啊。”
听到这句话后我心虚地撇过头。
“我认出来了!”金钟仁突然欣喜地指着,“这是暻秀哥对吧!”
“你小点声!”我吓得一哆嗦,连忙捂住了金钟仁的嘴,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暻秀不在才敢松开。
“天啊,哥居然画的是暻秀哥,哈哈哈哈。”
“你别笑了。”我想要拿回来,被金钟仁躲开了。
金钟仁故意把它高高举起,“这么一说还确实是有点像哎,大眼睛,嘴巴像一颗爱心――啊!那这个就是锅,这个是铲子。”
“你别再说了。”我感觉脸上一阵烫红。
他笑着说,“画的是正在做饭的暻秀哥吗?画的真好啊。”
“别开我玩笑了,我知道我画的不好。”
“哪有啊,这头画得就规规矩矩像个鸡蛋,哥你是人间达芬奇啊。”
我恼羞成怒,“呀!别说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告诉他就行了嘛。”金钟仁重新合上了绘画本,他看了我一眼,“哥去房间帮我拿点药吗?”
“是腰伤又发作了吗?”我听到这句话后当即就站了起来,担心地在他腰际看来看去。
“没有,只是拿点维生素C就好了。”金钟仁一边笑着一边推搡着我进去,“别像上次一样偷吃了啊。”
我顿时一阵脸红,“谁让它长得那么像彩虹糖!”
“好了快去吧。”
“医药箱就在卧室吧?是放在暻秀的床头吧。”我已经脱下了鞋子正要往屋内走去。
他点点头,“是的,就在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