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三个人启程回学校。凉生还特意给姜生带回了几个柿子，丝毫没了当初生气的样子。
小武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凉生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他还去问了小文，当然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姜家的两兄妹自然是和好了。也许对于姜生，她只是在等凉生一句道歉。而凉生也信守了对小文的承诺，只字未提其他的事。
程天佑来学校组织社团活动的那天，小文也去了，她实在没有勇气用别的方式约见他，同他说这种事。
不过心急的她忽略了一件事情，姜生作为暖冬社团的一员，一定会出现在这里。
“小文？”果不其然，才踏进会场，就撞了个正着。
这种被当场抓包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小文吞吞吐吐了半天，才以凑热闹为借口糊弄了过去。
“对了，一直忘了问，未央找过你了没？”姜生忽然想起一件事。
“啥？”
“就刚开学那会啊，”姜生满脸的疑惑，似乎很奇怪小文的反应，“她没去跟你道歉？”
“没有啊。我都没见过她。”
“怎么可能？她明明来找我了……”
“那估计是因为你是凉生妹妹，她不敢得罪你。”小文抢着说。也不能告诉她，自己和宁未央现在关系，已经僵到了见面都要绕道走的程度吧。
“这么一说，我哥好像是在未央之后才找的我……”姜生陷入沉思，“不会是因为她我哥才……”
“怎么可能？”北小文立即阻止了姜生的胡思乱想，“你哥不是给你带柿子了吗？那也是因为未央？所以他提前准备了？”
“是哈。”姜生真的就还如同一个小孩子，脸上的阴郁一扫而光，完全的情绪外露。
谁想下一秒姜生就突然变聪明了，这可一下子打懵了小文，“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哥给我留了柿子？”
“啊……”小文一时说不出话来，不过只是稍稍停顿，她就组织好了语言，“你不废话吗，我看他给你准备了啊！”
“哦，对啊，我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真是傻了。”姜生笑了笑，大概是在笑自己傻。可是这个笑，在小文的眼中，过分地刺眼。
大概是老天可怜她吧，灯光在此时暗了下来，让她不至于继续尴尬下去，“要开始了，这应该算是你的老部长吧，好好听啊。”
虽然对姜生说着要好好听，小文自己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好不容易等到姜生离开，小文找了个借口，自己留了下来。
“走吧，特意待到所以人都走了，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程天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嗯，就在这说吧，没几句话。”小文往天佑所在的位置挪了挪，却还是相当刻意地留下了一段距离。
程天佑想要靠近一点，可他上前一步，小文就能退后三步。
“咳咳，”程天佑不着痕迹地掩饰了尬尴，“小文你有什么不妨直说。”
小文低头盯着地面，轻轻扯了一下嘴角，似有似无地笑了一声，闭上双眼，“就是天佑哥，我可能要开始行使未婚妻的权利了……”
“你和姜生不合适。首先她有喜欢的人，其次你们的生活完全不一样，就算真的在一起也是互相难受。”
“总之，别再去找她了。不然，我可不能保证我会告诉姜生些什么。”
那天在柿子林，小文对凉生说出了全部。
那一气呵成的语句，北小文经过了很久的演练。全部说完后的那一刻，她仿佛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凉生一直没说话，直到小文已经转了身，朝柿子林的深处走去。
“你看！那还有几个小柿子呢！咱们给姜生带回去吧！”
站在皑皑白雪上的红衣少女，一如当年。不论神情和话语，包括那一抹红，都跟那年他们来刻名字的时候一样。只是他们之间已经隔了漫长的岁月，而这岁月早已改变了太多……
也许是因为北小文的威胁，或者是他本来就有事要忙，程天佑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他们学校了。姜生倒是一切如常，想来小文的猜测是对的。
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魏家坪传来了噩耗。
姜母拒绝了小文送她去大医院治病的想法。用她的话来说，已经没什么可治的了，宁可多在家里待待。
姜母走的那天，凉生和姜生守在姜母身边，而小文和小武站在外面，给屋里的三人留下空间。
他们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也没有刻意去听，就只是安静地站着。
过了一会，姜生匆匆走了出来，小武叫她也没有反应，径直往厨房走去。
小武想追过去，被小文阻止了，“我去吧，你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别一会儿出什么事。”
她能感觉到姜母已经快不行了，她担心只剩凉生一个人。而且姜生那边，北小武一个男生也帮不上什么。
就像小文预感的那样，姜母去世了，在姜生倒水回来后的不久。
几个人简单为姜母处理了后事。当天晚上，两兄妹在姜家父母的墓旁坐了好久，小文和小武就在远处陪着。
“你说他们俩得多难受啊，爹最后一面没见着，娘又走了。特别姜生，最后一个年也没回来……”小武忽然感慨。
“嗯……”小文的目光并没有从那两个，已经融于夜色的人影上移开，“我多少能理解吧……”她又回想起了她那多年未见，却在重逢后没多久就永远离开的母亲。
小武也不说话了，大概是也陷入了悲伤。
“其实相比他们，咱俩还算好了。”小文安慰小武，也是安慰自己，“他俩就真的不剩一个亲人了啊。”
小文这句话倒提醒了小武，“对了，姐，凉生好像还有别的亲人。就沈姨走的那天，你去追姜生，我好像听见她跟凉生说什么了，是关于凉生亲妈的。我记得好像是叫，叫什么来着……”
“你什么时候养成的这种听人墙角的习惯？”小文打断了小武的八卦。
“不是，你先别骂我，我也是凑巧听见的。沈姨说是凉生亲妈那边，好像还是个挺有权有势的。其他的我也没听清，要不是你说起来我都给忘了。”
生活带来的也不总是坏消息，在大三结束之前，小九回来了。
之后的几天，由于小武的严厉禁止，他们几个电灯泡，都不能靠近出租房了。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小文拉上姜生死皮赖脸地要跟着小武来。
“我说你们俩，当个电灯泡还出来这么晚，我在路边等冻死我了都。”
“你管我们，有本事你自己走呗。”
“我倒想自己走，我买的吃的全在你那呢，我……”
小武的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尖利的呼喊声打断。
“小九？”
小武率先冲进了屋子，姜生紧随其后，而小文却被之后的男声吸引了注意力，落在了最后。
如果她没有听错，这个声音……
果然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老何，正张牙舞爪地破口大骂，“你们北家真是一窝畜生！你爸跟她妈在一起，好几年了！我能说什么啊？你爸为什么非要离婚，就是因为她妈！怎么，不信是吧？”
抬眼的空挡，他也正好看到了一时楞在原地的小文，“北小文，你来的正好，你自己告诉他们，你爸跟她妈的那堆破事！”
“你给我闭嘴！”小九激动地扑上前，想把他打出去。
“去！”何满厚一把把小九推倒在地。
“谁让你推她的！”小文大吼大叫地冲到何满厚跟前，“你怎么还没死！你就应该死在大街上！”说完举起旁边的画板就要往他身上砸。
小文毕竟是个女生，力气自然是比不过老何的。不过抢走画板的老何只是把它扔在了地上，完全没有要还手的意思。
“你还真是笃定了我不敢动你哈，北小文。哦不对，应该叫你大少奶奶。这要没有你啊，你爸也得跟我一块完蛋。所以说这有个女儿就是好啊，怪不得你爸离婚的时候非得带着你……”
“滚！你给我滚！”小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老何推到了门外，狠狠关上门，气喘吁吁的她已经连走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像没有了骨头一样，顺着墙面滑坐在地板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生把此时已经在墙角缩成一团的小文，带回了里屋。
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就仿佛聋掉了，世界一片安静。她只听到了一句话，是小武对她说的，“姐，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
后来听姜生说，当天，小九坦白了一切，甚至包括小文订婚的事。不过她没有说出订婚对象，大概是顾及到姜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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