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特意整这一出是要干什么？”
“你挺冷静的嘛，”宁未央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对我破口大骂呢。”
北小文懒得和她打太极，甚至连坐都懒得坐下，就这么站在桌旁，“我在问你话，把我叫来不就是说这个吗？”
“不先坐下吗？我可是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说着，宁未央对北小文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把拽出对面的椅子，小文突然也笑了，“如果你转了这么大一个弯子，就是为了告诉凉生我订婚了，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吗？”
“当然不是。”未央手臂支撑着桌子，脸上难掩笑意。“北小文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你配吗？”
小文不受控制地震了一下。
宁未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她什么时候发现的？果然陷入爱情的女人都会变身福尔摩斯吗？
“你和他们那么熟，难道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些吗？”
咬了咬下嘴唇，北小文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所以你到底在干嘛？挑拨离间吗？”
她的确不太理解宁未央的脑回路了。揭穿程天佑与北小文姜生的关系，只会让凉生反对姜生和程天佑，让姜生更加不接受程天佑，让他们两人走的更近。
“很重要吗？只有让你们不痛快就够了啊。姜生被凉生误会，而你计划被打乱，现在大概烦得要死了吧。”
“你神经病吗？损人不利己？”北小文要崩溃了，怎么会有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她要收回刚刚那套福尔摩斯的理论了，有些没有脑子的女人陷入爱情只会更白痴。
“我可没有你程家大少奶奶的足智多谋。”
宁未央非常满意北小文暗下来的脸色。
而后继续开口，“一边给凉生灌输要让姜生有自己人生的想法，一边鼓励程天佑追求姜生。既借着程天佑摆脱了婚约，又不知不觉中解决了情敌。北小文，你的算盘也打得太妙了吧。”
“那又怎样？”北小文也打算摊牌了。
“不怎样，我就是看不下去你这种算计了所有人，还站在那充好人的样子。程天佑替你背悔婚的锅，所有人眼中你都是无辜的受害者，姜生自愿选择程天佑，凉生大概还要感谢你的劝告吧……”
北小文腾得站了起来，那一瞬间，她仿佛真的恼羞成怒了，“我做的这一切有威胁到你吗？你现在和我对着干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的世界中只有好处与坏处吗？我告诉你，我是喜欢凉生，但我决不会用你这种卑鄙的手段。你这个样子，真让我觉得恶心！”
骂完，宁未央看都不看小文一眼，把几张钞票放到桌子上，收拾东西就要走。站起身后，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和程天佑订婚的事凉生早就知道了，就暑假你发烧那次，你说他会怎么想你呢？”
北小文沉默着目送宁未央离开，才缓缓坐下。
那一晚，她在那家茶餐厅坐了很久，很久……
这边，凉生跟着小武回了出租房。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北小武开始替两个女生抱不平。
凉生也不理他，就一脸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天知道他内心的暗流涌动。
“你说话啊？给个反应！”小武明显地感受到自己被无视，就干脆坐到了凉生旁边，“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凉生难得理了他一下。
“凉生，”北小武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忽视他姐的警告，“你自己都说了姜生的世界不能只有你，那她，那什么，找个朋友怎么了？”
小武顿了顿，见凉生没有反应，就接着说，“是，那个男的是比姜生大点，还挺有钱的，想起来是有那么点不靠谱吧。但是咱姜生也不差啊……”
“不论如何，姜生跟那个男的不可能。跟你说的这些都没有关系，总之不行。”凉生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北小武的絮絮叨叨。
“不是，你……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了？”
“你自己去问你姐吧，如果她愿意告诉你。”说完，凉生彻底闭上了嘴巴，脸朝向侧面，一副沉思的样子。
“什么？这事跟我姐有什么关系？”
回应他的只有凉生的沉默。
这个晴朗无风的夜晚，对于他们来说，注定难熬。
转眼就到了寒假，不知怎得，这一次北国雄竟主动提出要北小文回趟魏家坪。
姜生还在和凉生怄气，加上要找实习，干脆不回家过年了。小文对凉生也还有些尴尬，却也无论如何不想放弃这次回家过年的机会。
直到踏进自家大门，北小文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北妈已经病重，北国雄顾念旧情，想帮北妈转去邻市的医院，被她拒绝了。她甚至担心影响两个孩子的学业，不肯通知他们。待二人回来的时候，北妈已然躺在家中时日不多。
“妈，我姐跟我爸打完电话呢，他一会就过来啊，妈你好好的，等他回来你给他做梅菜烧肉，他就好这一口，是吧？”
站在屋外的北小文听着小武的谎言，眼泪哗哗往下流，电话她打了，可北国雄不会回来了。她不想进去让北妈看到她哭。
“儿子，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爸他，不会回来了，我再也见不着他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太了解你爸是什么人了。”
小武低着头，去掩盖他已经快要嚎啕大哭的表情。
“去把你姐叫进来吧，这孩子，哪有女儿躲着妈妈的道理。”
“诶，我这就去叫。”
其实哪用小武去叫，北小文一直就在门口，听到动静赶紧就跑了进来。
“有件事，妈得跟你们说清楚。”
北妈才拉住小文的手，就开始絮絮叨叨。也许是怕自己坚持不了多久，想把自己想说的都赶紧说了出来。
“魏家坪，那场矿难，咱对不住姜家人。当年，姜凉之回来采访，就是你爸叫来的。当年矿产制度不规范，他都不敢上报，只能找记者来调查，他没想让姜叔下矿的，可是何满厚在旁边怂恿。”
小文和小武的表情渐渐凝重。
“妈，你看你又糊涂了，你净瞎说。”小武极力地否定，如同自我催眠一般，“这不是真的，不可能，你糊涂了，妈。”
“小文小武啊，妈快不行了，咱家欠姜家的，就只能你们还了……”
送走了北妈，北家两姐弟就闷在了家里。小武还偶尔出来买点东西，小文就直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坐在那发呆。
终于一天傍晚，北小武将小文拉出了房间。
“我们谈谈吧。”
北小文没有说话，靠在荒凉外院的栏杆处，甚至都没有正眼去看北小武。
“姐，我跟你说个事吧。”小武也不管对方，自顾自地说下去，“还记得妈那天说矿难的事吗？”
“嗯……”小文兴致缺缺。
“你怎么看？”
“这像是咱爸干得出来的事。”
“除了这个你就没什么别的想说的吗？”小武皱着眉头，“凉生可在那清水桥上蹲好些日子了。”
小武没有接着说，小文也没有回话，院子中安静得有些诡异。
“哎，其实我也就是想给你找点事干。我知道你一直想毕业后就把妈接过去，妈这么走了，肯定对你打击挺大的。这不妈留下话了嘛，让咱们照顾着姜家兄妹……”
看北小文也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小武摆摆手，“哎算了算了，你看着办吧。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怎么了，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不会害他们。”
那次之后，小文依旧闷在家里，看上去小武的开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总是有东西因此悄悄改变了。
春节的热闹渐渐散去，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傍晚，小文走上了清水桥。
“凉生，陪我去摘柿子吧。好久没吃，都开始想了。”这句话算是开场白，然后小文不由分说把凉生拉了起来，往柿子林的方向拽去。
“早就摘光了吧，都这个季节了。”凉生根本不想动，找着理由推脱。
而且他说的也是事实，在魏家坪，柿子肯定在刚成熟的时候就被抢没了。
“去看看呗，那里面可是有我的树诶，这么多年都没吃上。”
小文的话让凉生不忍反驳，只好乖乖跟在她身后。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毫无悬念，连一块柿子皮都没有剩下。
小文找到了刻有自己名字的那一棵，故意装出愤愤不平的样子，“别让我知道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干的？”凉生轻轻地笑了，“现在的小孩可不管这个，也就当年能镇镇那几个孩子。”
“话说我都不知道，我走了以后那些柿子怎么办了？”小文仰头观察着挂雪的树枝，回忆起往事。
凉生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照实回答，“都放烂了。”
“什么？”
“我们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小文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回了一句，“这样啊……”
北小武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中，“这不妈留下话了嘛，让咱们照顾着姜家兄妹。”
是啊，她要照顾好他们啊。
可她都做了些什么，算计最好的朋友，使诈让喜欢的人只能选她，拆散一对有情人……
“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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