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早上八点的阳光透过顶楼器材室的窗户照进来，伴随着清凉的风一同划过地上单手做俯卧撑的寸头男孩皮肤上的汗珠，他裸露着上半身，小腹上结实的腹肌发力支撑着他的身体。

    站在他旁边倚在桌子上的，是昨天被一脚踹飞飞进器材堆的鄂旗山。“林岐哥，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乜林岐上下起伏的身体停了下来。鄂旗山抬头看，乜林岐已经站了起来，把校服搭在了自己的肩上。

    “新来的那家伙啊，对咱们有威胁的。”鄂旗山有些感到委屈，伸手摸了摸自己被任钟山一肘打肿的脸上贴着的纱布“我英俊的面容啊……这样我怎么有脸去见妹子？”

   “在最乱的时候偏偏又冒出来一个毛头小子。”乜林岐看着窗外被风一吹就摇摇摆摆的花花草草“现在对咱们最大的威胁还不是他。”

    “金鹿？”

    “昨天遇见金鹿的人了，他们说他们的老大还会给咱们下战书。”乜林岐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一旁的鄂旗山懂事的给他点上。

    “庞海龙那家伙做老大的时候到底给长枫惹了多少事儿啊？”鄂旗山嘟囔着把打火机揣进兜里。

    “廖佳怎么样了？”乜林岐拿下嘴里的烟，说话间，白色的烟雾从红色的唇里溜出来“听说他昨天可是被董新宇背去医务室的。”

    “他还行吧，到是没伤到啥筋骨。”

    鄂旗山拍了拍自己脖颈上的黄色头发，或许只有他还算过得去的颜值才能撑起头上顶着的鲻鱼头，金黄的头发有些掉色，露出黑黑的发根。

    他看乜林岐已经穿上衣服准备离开，他也跟了过去。乜林岐的衣服比较好穿，因为为了显摆他苦苦练出的腹肌，他从不穿其他上衣，只是套一件敞开的长枫校服外套。

    准备去上学的任赖青拉住走错方向的任钟山“这边啊大傻子，那是去鸣海的路。”

    任钟山抽出插在兜里的手，在自己打了发胶的头发上摸了两下“我……就是去看看。”他解释道。

    “你早晚会被你死要面子的毛病弄死。”任赖青松开拉住他的手，把肩上黑色的书包带往上拉到不会再掉的位置“话说，你就那么急吗。”

    “什么急？”任钟山手又插回了兜里，一米八的个子走着低下头侧身看了眼比自己矮半头的任赖青。

    “做长枫老大啊。昨天那些小喽喽你都成那样了，我还真怕你死了。”

    “你咋那盼着我死？我死了可是你的损失啊妹妹。”任钟山抬手没轻没重的拍在了她的肩上。

    任赖青吃痛的耸肩“啊！自恋狂吧你？很疼的！”

    抬头看见满脸写着‘我最帅’的任钟山，心里的熊熊大火燃烧的越发的旺“真不明白老爸怎么就放心把红旗会交给你。”

    “硬塞给我我还不想要呢，给你算了。”任钟山脸上的字又变成了‘无所畏’

    “谁愿意把脑袋别裤腰带里过日子啊。”任赖青把地上的石子踢进草丛里“到了。”

    任钟山目送着任赖青进了隔壁长枫女高，自己也不耐烦的走进长枫男高，奔着三楼教室走去。有了昨天廖佳和鄂旗山的经验，他对今天等待他的第三关董新宇有些担心。

    “把我放下来吧哥……”

    学校里的那条水泥路上不仅有形形色色的学生匆忙的走过，最突兀的是路中间那一米九多的大个子手里抱着浑身僵硬不敢乱动的廖佳。“哥……三年级的干部抱着二年级的弟弟……像什么话嘛……”董新宇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的奔教学楼走着。面对他的执拗，廖佳是习以为常的。

    廖佳是为数不多刚二年级就被选上干部的人。

    董新宇小的时候却因弟弟的一场肺癌永远的失去了他。回忆里仅记得那天天气不好，却没下雨，只是黑的让人眼睛发晕、冷的让人浑身发抖、气压低的让人喘不过气；那孩子一整晚就躲在墙角想着什么，想什么呢……从此以后的他变得少言寡语，惜字如金。他和乜林岐说过“和他说话的人，死了。”

    所以董新宇格外宠着廖佳，是大家都理解的。

    “送回教室，我就走。”

    推开门的任钟山疑惑在了门口，他望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只是有些毫无菱角残缺不全的桌子椅子凌乱的堆在教室一旁的角落里，这高大的身影后藏着的是块布满粉笔字迹的后黑板，那上边胡乱的语言和人名充斥着空旷的房间。

    这是间废教室。

    可最显得格格不入却是窗户旁的那张看起来崭新的桌子。他走过去，看来总是有人光顾这张桌啊。

    “把佳打成那样的，是你吧。”话里没有一个废字。董新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他摘下眼镜放在走廊的窗台上，高高的个子低头跨进门框。

    “怎样？”任钟山盯着步步逼近的他，如咏春般等待着敌情。

    “废话！”他突然吼着冲了过来，拳头奔着任钟山的脸飞去。任钟山有些惊慌的侧身躲开，拳头划过的风吹在他的头发，然后直直的打中了他身后的玻璃窗。

    震耳的‘哗啦’声伴随着碎了的玻璃落下。还没等任钟山反应过来，那只带血的拳头又冲了过来，任钟山慌乱的一脚踹过去，击中腹部，却没想到董新宇只是向后踉跄了两步，就又站住了脚。

    他的拳头带着愤怒，每一拳都是。不管对方有什么样的力量和技巧，愤怒的拳永远都是不攻自破。

    任钟山也挥拳过去，这一拳重重的打在董新宇的脸上，却不料他趁机勾拳打在任钟山的腹部。又是两败俱伤的肉搏。

    任钟山或许更痛，他扶住旁边的桌子。

    董新宇愤怒的冲过来，却不料打偏了拳头，被任钟山一掌握住。“你太愤怒了。”

    “废话，多！”另一只拳头挥过来，任钟山灵敏的仰头躲过。趁机连招打在脸和肚子上，然后又抓紧空闲踹过去，董新宇惯性后退，却中了任钟山飞来的踮脚侧踢，摔进了桌椅堆。

    好像是赢了。任钟山抓了抓头发便想要离开。

    “还没，结束……。”

    倒在地上的董新宇费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流着鲜血的嘴说着那句话，染红了大半边红白的校服。

    他踉跄着站起来，冲了过去。把站在门口的任钟山扑在了楼道的墙下。他骑在他身上疯狂的攻击，拳头不止一次砸在他的鼻梁上，冲在他的脸上。

    他好像疯了。任钟山受着他满是漏洞的拳头，伸手抓住他的两条不知疲倦的胳膊。“太愤怒……会输的。”

    任钟山一头撞在董新宇的头上。头盖骨碰头盖骨。

    这一下，董新宇眼前漆黑，向后退了一步，一头栽在地上，脑子里嗡嗡的响。

    任钟山扶着墙站起来，抹了把鼻子下的血，冲着喘着粗气的董新宇扑过去。他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拎他起来，又向墙重重的摔去。

    他赢了，很费劲。

    “去……篮球场找林岐哥……但咳……你……别妄想……收了长枫……”他虚弱的躺在墙上，颤颤巍巍的说了一句。

    任钟山转头走了，虽然三步一踉跄，却还是保持着够拽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