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日的余晖透过飘散的白云落在他回家的身影上。正直夏日夜晚的空气有些微微潮湿，任钟山烦躁的脱下校服外套搭在肩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簇拥着他，仿佛一位孤独的王者在独自的俯视这一切。

    他走着。步子和思想一同融入进周围嘈杂的环境。

    站在家门口的他突然停住了脚步，想要按下门铃的手却返回来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红肿和淤青。瞧着被血液浸透的衣服，任钟山穿上了校服外套，把拉链拉的严严实实，他胡乱的撸了把凌乱的头发，想要扎起来却发现本老老实实待在手上的皮筋却不见了踪影。

    任钟山徘徊在那扇棕色的门外，当他贴近大门正准备敲响时，门却开了。

    任赖青的头伸了出来“进来，爸不在。”

    任钟山进了门，也可以说是被薅着脖领子扽进去的。

    “爸呢。”任钟山躺在沙发上长舒了一口气，这神情就能看出来他的疲惫。

    “接了电话就出去了，应该是他们帮里出事儿了吧。”她走到冰箱跟前拉开冰箱门，弯着腰寻找着什么。等她把冰箱门关上的同时，她转身丢给任钟山一罐冰可乐。“敷脸上，肿的地儿。”

    任赖青上楼了。坐在沙发上的他知道现在自己需要洗一个澡。

    他进了浴室，很快就响起了水声。雾气随着空气向上爬，爬到最后再消失。任钟山仰头闭着眼睛迎接花洒奉献给他的干净的水流，双手捋过乌黑的头发使它服帖在脖颈上。水混着血色流进下水道，空气里也染上了几分腥气。

    随便冲一个澡或许会很快。任钟山摘下挂在一旁的毛巾擦干净身上残留的水珠。他杵在洗手池的瓷制台沿上，一只手抹掉面前镜子上的一片雾气，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任钟山不禁有些烦躁。指腹划过脸上的‘战绩’，吃痛的他缩回了手。只是仅仅打了两个胡沆所谓的长枫小渣渣就已经如此狼狈，是长枫太强，还是自己退化了？想起自己那个随时随地都要来一根的坏毛病，看来是抽了太多烟……

    等任钟山再一次出现在任赖青视野时，她正坐在沙发上对电视目不转睛。

    电视里正播着火影忍者。作为中二病少女的任赖青，海贼王和火影忍者的周边是任何人包括任钟山都不能碰的。

    任钟山叫了一声正跟着电视里的鸣人一起念咒，手上还比比划划的任赖青。

    “喂。”他走过来坐下。

    没人理他。

    “啧，叫你呢。”任赖青学的热火朝天，但这却让一旁被冷落的任钟山感到尴尬。他又叫了一次，这次甚至带上了肢体动作，他用胳膊肘怼了一下她。

    “诶呀干啥！”她架起胳膊肘胡乱的在空气里画圈，想把刚刚那一下还回去。

    “那个，别跟他说……”

    “还别说，你现在这样是挺废物，胡沆哥还真是高估你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任赖青绝不会和他们的黑帮老大父亲任文涛讲起任何关于任钟山打架的事，这不是怕任文涛管束或责怪。任钟山最怕的还是把被打的血淋淋的自己暴露在他面前，那感觉像是尴尬和羞愧变成的利爪充斥在任钟山所谓的‘男人的面子’上，然后无情的撕扯和毁坏，让他觉得面目全非。任赖青记得在他们俩小的时候，好像任钟山很喜欢在幼儿园里打架，这种喜欢暴力输出的他上了小学就开始学会使用拳头。但每次和身边的同学伙伴打架只要赢了他一定会跑回去和任文涛好好的炫耀一番，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但要是输了，他一定会找一个胡同旮旯躲起来，一直避着任文涛直到脸上的伤再也看不出来。

任赖青小任钟山一岁，两人从上学开就一直在同一学校，直到上了高中。任钟山去了鸣海，任赖青去了长枫女高。

那天中午不算热，但太阳却异常的毒。五年级的任赖青站在阳光底下等着总是迟迟不出校门的六年级的任钟山。校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在阳光下暴晒十几分钟的任赖青身上脸上淌着汗，晒过得皮肤有些发烫还微微的泛着红色，后颈的碎发被汗水打湿紧紧的黏住脖子。虽然已经习惯在校门口等待那个总是迟到的家伙，但她也会想要怎么惩罚这个让自己晒了许久的罪人。她猛然抬头，远远的看见一个痞里痞气的身影朝自己走来，看这步伐，是哥哥没错。等人走进了才能看清，迟到的任钟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些许的红肿和左眼已经紫红的眼圈。

    “去跟人打架了是不是？”任赖青既惊讶又不惊讶，她已经习惯常常打架的他，但却从没见过他被打成这样过。有些生气的任赖青攥紧了手里装午间作业和课外书的帆布袋，小学的任赖青还是个‘乖孩子’，直到上了初中才发生改变。

    “总之别和老爸说”然后他很拽的用衣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一会儿哥请你吃冰淇淋。”

    回家的任钟山戴着帽子低着头在家里不算太大的二层小楼里东躲西藏，任文涛问起来任赖青就只好说他“被老师骂了”或“丢了钱”甚至就连“他被女朋友甩了”这样的话她都说过。他们俩兄妹到现在也不知道任文涛到底是对此状况清楚还是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