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月本看着田时瑜,低头犹豫要不要问他何以和她争锋相对至此,半路就杀出个和尚说出了命案。
一时间人群喧闹更甚,抬眼望去全是争论不休和拥挤不堪的场面,有人抖机灵着要退出去,不知从哪儿齐刷刷来了一对人马。为首的男人穿着红色官服,人已近中年,但目露精光。
这一群人里里外外把他们围了个遍,男人沉着嗓音道,“如今发生命案,诸位还是先等候排查。”说完,他又看向旁边的侍从,“逃者,立刻扣押!”
霎时间大家都安静下来。
没过多久,又回来一个侍卫,对着他耳语片刻。手上递过来一个东西。
叶灼月看着那玉佩眼熟,下意识地转而望田时瑜,他脸色古怪地低头在时间身上转了转,又很快抬起头来。那官员早已来到他身前。
“田时瑜!我们在命案现场发现了你的玉佩,你有何可说?来人!押走!”他怒喝一声,一旁人马就要上前抓住田时瑜,叶灼月被这仗势弄得懵了,就看见眼前一片红色挡着她的视线。
抬眼看,田时瑜后退一步,反应极快,“大人,您说我和命案有关,我这一整天都在戏台边看戏,哪来的时间去害人?”
官员冷笑一声,懒得和他啰嗦,还是嘲讽一句:“你没嫌疑,受你之命的人有嫌疑。莫要狡辩,认了罪便是。”
这官员他们谁都不认识,一来就认出田时瑜的名字,简直像奔着他来的一样。
田时瑜挑了眉,一双眼和他对视,缓缓道:“大人,恕草民愚笨,草民只知我大芸律令规定:有罪者当捕,无罪者不可误判。今日大人只凭借玉佩便说人谋杀,逼人招供,以罪犯之名逮捕我。大人一张嘴比得上律令峻法。”
“田某斗胆,大人身为宛城官员,何以凭口抓人?”
那人瞳孔募得睁大,一时间脸肌紧绷却哑口无言,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此人名单铭,正是宛城的官员。
“田某不走,待扬州官员亲临,到时要杀要剐便也认了。”
他在宛城官员面前脸上也还是那副不成调的表情,松松散散地往那儿一杵,又好整以暇地挑眉笑,好心提醒道:“大人干愣着作甚?还不让手下通报一声。”
叶灼月站在他身后,田时瑜刚刚后退一步靠得近了点,把她挡的严严实实,她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她听他这么说,胸腔里呼出了一口气,还有种爽快的感觉在,不经意地笑了笑。笑完之后又觉得荒诞。
这人——太孩童心性了。
想为难她,在寺庙让人唱西厢记以引出叶成,等真到这个时候了又把她拽出来。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帮人马,穿官服的是林麒麟,他先和单铭寒暄几句,又很给面子的请田时瑜跟上去审问。
田时瑜这才动身,好整以暇地冲单铭一拜,道,“有劳大人了,大人早知如此何必和我一届平民耗着呢。”他抬眸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跟着士兵走了。
单铭气得胡子抖,咬着牙冷哼一声。
寺庙里本幽谷寂静的氛围被打破,宛如不久前划破天幕的烟火。暮色昏黄,太阳恹恹地收下余晖,夜里寒意正浓。
叶灼月和先前一帮看戏的人站在一起,大厅内熏了香,红棕色的香上烟雾飘散着、消散在空气中,悠长绵远。包括她哥哥、一众和尚都站在大厅内。
“夜深露重,还请叶小姐注意身体。”叶灼月抬眼,就见顾子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他气质如兰,举止投足透着一股富家子弟刻在骨子里的礼法,眼下白衣出尘,束发干练,叶灼月几乎难以把他与之前落魄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叶小姐,”顾子成沉吟片刻,叶灼月强撑困意等他下文,却听他道“莫要担心,不过半个时辰就可走了。“
她略诧异地看他一眼,顾子成恰好抬眼撞上,叶灼月便在他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他唇边的笑意浅淡。
田时瑜的判决很快出来,但官员含糊其辞,和上头的打官腔,硬是把田时瑜放回家了。
他们这一群人于是很快得了命令得以散开。
叶灼月等叶成和长老寒暄,顾子成匆匆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不一会儿,叶成看到她也不停,他走的急,叶灼月便小跑着追上来。
“何事这么匆忙?怎不等我?”
叶成瞥她一眼,最终无奈地停下脚步,点点她的额头——“你呀!瞎凑什么热闹。”
“我不过看田时瑜又里找你麻烦,气不过,和他评评理。”叶灼月走在他身旁,叶成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把手给她。
叶灼月旁若未闻,拎着裙摆上了马车,整个人往后一摔,拖着腮帮看叶成。
“你说是评理,怎么被人怼得哑口无言?”叶成轻轻摇摇头笑她,叶灼月看他这样心烦。“也不知道我是为了谁受气!”
她抱怨完,叶成还是那副笑脸。
叶灼月便横他一眼,扭了身子掀开车帘不看他,马车缓缓地行驶着。路过街道、商铺和茶馆,不时看到训练有素的士兵排着队路过。
她只看了一眼便放下帘子,觉得事有蹊跷。
“死的是寺庙的和尚吗?”
“正是,是管理香火钱的大和尚灵一。”叶成颔首,靠在马车后闭眼小憩。
“香火钱?田时瑜怎么会看上香火钱?”叶灼月啧一声又懒懒挑开帘子往外看,把流苏绕在手里玩,金黄色的流苏一根一根,像女子的发。
“寺庙最近的香火钱有外流,不出意外是他做的。”叶成接着道,他似乎很疲惫,声音低了下来“灵一此般圆寂手法残忍,非仇人不能做。然而——”
“然而现场只留下了一个玉佩。”叶灼月接话道。
那么巧,不是栽赃还就说不过去了。“那些官员是宛城人?来扬州做什么?”
“上头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