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自从张女士来了之后，边伯贤就忙碌了起来。每天紧张兮兮地把洛杳送到学校然后一溜烟就跑没影，一直到放学再把她送到酒吧，千叮咛万嘱咐让美妍照顾好她。美妍听了娇嗔一声“你就把我这儿当免费保护场所了呗。”边伯贤显然没空跟她掰扯这些有的没的，没有灵魂地鞠躬道谢转身又不见了。美妍还是头一回见边伯贤这么慌乱的样子，喊住了正在给客人上酒的洛杳。“小杳啊，一会过来姐问你点事。”洛杳心里猜到七八分，不吭声地点了点头，接着去给客人送酒。刚把那边的客人打点完，顺手把收到的小费踹在兜里，洛杳奔着美妍走去。“姐，你找我？”美妍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洛杳头一次在美妍面前露出拘谨的神色。乖乖坐下以后，美妍看了洛杳一会，忍不住开口。“边伯贤是不是惹上啥事儿了，平常没见他这么紧张。”洛杳抿唇，沉默了半晌，最后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复。“是他家里的事，我也不太清楚。”美妍看洛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也没有多问，放她去打工了。洛杳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惹出来的麻烦，不能再打扰别人的生活了。至于边伯贤，如果过两天他还是这样忧心忡忡的，自己就要采取一些行动了。具体是什么行动呢？她其实十分明白，那个答案就清晰地印在脑子里。但是她心里是不是传来的刺痛却告诉她，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这么做。离开，虽然对他们两个都好，但是自己的心，真的能坦然割舍吗？眼前渐渐浮现少年的脸，有开心的，镇定的，温柔的，委屈的，各色各样，每一个，都是她喜欢的样子。隐隐的心悸，还未曾等来青春那点青涩懵懂的关系，就要转变为心痛。离开他，或许，就会好一点吧。不就是，不就是忘记一个人吗，有什么难的。洛杳想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身边一起打工的人疑惑地戳了戳六神无主的洛杳，小声提醒着“喂，别在中间傻站着，快去那边帮忙。”洛杳回过身，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强颜欢笑。“不好意思啊，刚才走神了，我这就去。”端好盘子，挺直腰板，面容重新挂上礼貌温和的微笑，向着下一桌顾客走去。

现在不是她矫情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生活。其余什么事等见到边伯贤两个人再慢慢商量吧。

调整好心态，洛杳的笑容终于变得自然，动作也更加麻利，一个晚上收获颇丰。临走的时候她笑着和美妍说再见，把美妍搞得摸不到头脑。刚才还郁郁寡欢的怎么这一会就高兴成这样？洛杳出了酒吧一眼就看见边伯贤坐在摩托车上，一条腿伸出来撑在地面上，人和车一起倾斜一个极其帅气的角度。她冲他跑过去。“伯贤！”边伯贤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洛杳的声音回过头。日思夜想的面容一下出现在自己眼前，那一瞬间脑子里所有的烦恼和纷乱的思绪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满心欢喜。洛杳熟练地上车，搂住他的腰。边伯贤整个人小小的颤抖了一下，洛杳只当是自己动作太猛他没稳住身子，没有过多在意。这一次，洛杳的手环在伯贤的腰上，抱得格外用力，像是怕失去些什么。“没事的。”边伯贤回过头安慰她，自己心里却一点都没有把握。如果自己疏忽一点，都可能会伤害到靠在他后背上的人。边伯贤车技过人，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了家。洛杳从摩托车上下来，一个没站稳，本能地伸出手去拽边伯贤。刚刚下车的边伯贤被洛杳抱个满怀，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几步。“呃——”洛杳回过身，看见边伯贤略有些痛苦的神色，还有额头上大颗大颗滑下的汗珠。“伯贤你怎么了？”她赶紧松开手站好，满脸担忧。“没事没事，先进去吧。”边伯贤喘着粗气摆摆手，停好了摩托车拉着洛杳回屋。刚进门洛杳就忍不住用身体挡上边伯贤要逃离的路。“你到底怎么了？你每次把我送到地方就没影了，去干什么了？”看着洛杳一副不问出原因誓不罢休的样子，边伯贤叹了口气。他早就该知道这丫头多倔强。“你去拿医药箱，一会我跟你说。”洛杳一听要拿医药箱就知道边伯贤肯定又是打架去了。她知道他肯定不是主动挑事儿的人，打架多半还是，为了她吧。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干脆连一个眼神都不给边伯贤，转身去卧室拿医药箱了。

客厅的沙发上，洛杳小心翼翼地解开边伯贤已经粘上血渍的衣服。应该是自己刚才抱的太紧了，偏偏天黑自己没有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疼，连带着手下的动作也轻了些。“说吧，到底怎么了。”边伯贤苦笑，娓娓道来。

其实边伯贤也不想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早上他骑车送洛杳去学校，刚下车就感觉有人在盯着他们。直到他把洛杳安全送进校门，环顾四周，发现学校附近的咖啡店靠窗的位置坐了几个壮汉。几个人点了一杯咖啡，目不转睛地盯着学校。他心里疑惑，进了咖啡店暗中打量这几个人。壮汉们聚在一起对着学校指指点点，小声议论。“那女孩什么时候才能放学啊。”“张夫人找我们这么多人就是为了绑架一个小女孩？”“听说她儿子打架厉害，怕她儿子护着我们打不过。”“一个臭小子而已能多厉害？话说她儿子长啥样啊，咱们都没见过。万一误伤了怎么办？”几个壮汉都沉默了。边伯贤在他们身后听的一清二楚，知道这些人是张女士派来收拾洛杳的。“几位大哥，张女士让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女孩肯定能去哪里。”壮汉先是一愣，然后怀疑地看着他。当他们听到张女士这个名字的时候放松了下来。在这个地界认识张女士的一定是自己人。他们已经把张女士那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儿子给忘到脑后了。“那走吧，总比在这儿等着强。”学校人多眼杂，先不说他们只凭照片很难分辨女孩的样貌，就是在这大街上也不能直接抢劫啊。

边伯贤带他们到了一处小巷，方圆百米没有人经过。这是他约架的好地方。刚才他就已经找了不少兄弟来帮忙，这一会应该都快到了。为了拖延时间，也增加自己的可信度，一向不爱说话的边伯贤扯出话题“这是回她家的必经之路，我们在这儿等一定能等到的。”攀谈之间，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不动声色向周围瞟去，自己的兄弟们差不多都到齐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边伯贤伸手一拳打倒了离他最近的壮汉，没等他们反应，一个过肩摔把人撂翻在地。其他混混看见动手了，也都一拥而上。可惜边伯贤还是低估了这些壮汉的实力，虽然把人都打晕了，自己的兄弟们也都受了不轻的伤。“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们。”边伯贤看着坐在地上呻吟着的少年们，忍住身上的疼痛走过去把他们扶起来。“没事边哥，你平常没少帮我们，哥们也是讲义气的。等咱们回去休息休息，下次有事儿可得记得我们。”小头头撂下一番话，带着自己兄弟们踉踉跄跄地走了。边伯贤愣在原地。帮他们都是自己一个顺手的事，没想到他们还都记着。

又一次，边伯贤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流向四肢百骸。他默默攥紧了拳，他一定要变得更强，才能守护洛杳，守护这些能带给他温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