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接下来的旅程平平无奇，也无需赘述。他们带着满足的心情乘着大巴回到家已经是深夜，边伯贤打开家门开了灯，却看见了一个在熟悉不过的人。妇人坐在沙发上，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连衣裙，无名指上的钻戒明亮得刺眼。“怎么不走了？”洛杳跟在边伯贤身后，没注意他突然刹车，直直撞在他的后背上。洛杳揉了揉撞疼的鼻子问。“我先送你回房间。”边伯贤用高大的身躯挡住洛杳探索的视线，一路送她回了卧室。“乖乖睡觉，外面什么声音你也别管。”最后叮嘱一句，不管洛杳的好奇和担心，边伯贤转身出去，关上了门。门内，洛杳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努力让自己不去注意传进来的大的过分的吵嚷声。门外，边伯贤冷着脸走到妇人面前，话语间火药味儿十足。“你来干什么？”他一个眼神都不想多给这个曾经抛弃了自己的家庭，如今又嫁入豪门一身光鲜亮丽回来找他的亲生母亲。她不配。“我来接你回去啊。”女人摩挲着手里的钻戒，显示着她如今的富有。“法院最后还是把你判给了我，我作为你的母亲自然是要照顾你。”边伯贤攥紧了拳头强忍着打过去的冲动。女人伪善的笑脸看的他作呕，他知道如果仅仅是为了他着想，这个女人宁可死在异国他乡都不会来这儿一趟。“说吧，到底什么事？”边伯贤的不耐烦都写在脸上，妇人的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刚才那个女孩是谁？你以为我不管你你就可以随便往家里带人吗？还带女生？外面知道了改怎么想你？又该怎么想我？”边伯贤冷笑，终于说到重点了，还不是怕自己带洛杳回家给她惹麻烦，耽误她的名声。“你放心，我从小就是没爹没妈的。奶奶把我养大，给了我这个房子。我边伯贤和你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不用怕我这边出了什么事惹到你身上。没什么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妇人仍不走，边伯贤再也忍耐不住，一脚踹翻了妇人面前的茶几。巨大的声响让卧室内的洛杳吓的哆嗦一下，又把自己往被子里裹了裹。“我都说了跟你没关系，你他妈还在这儿干什么。既然你以前能抛下我不管，那你现在就别来管我的事！”边伯贤胸膛上下起伏，额头青筋暴起。那是他的母亲，让他又爱又恨的母亲，他的亲人。他恨她抛夫弃子离去，他已经料想到她来这儿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他，但当她把现实摆在眼前，当她说怕他连累到她的名声时，边伯贤的心彻底凉了。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自己，一丝一毫都没有。“你自己看看这照片！现在有人拿着照片已经找到我了，开口就是五百万，怎么，这五百万你能拿？”妇人把手机摔到边伯贤脸上，边伯贤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麻木地捡起手机点亮，是微信的聊天记录，里面是赤裸裸的威胁。“张女士，照片上的应该是你的儿子吧。五百万，给我五百万我维护好你们家的名声。要不然照片发出去，你们身败名裂，公司就等着破产吧！”照片就是新年的时候他们一起玩仙女棒时拍下来的。“你身败名裂，跟我也没有关系。”边伯贤把手机扔回去，不带一点感情。“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我可是你妈妈！”张女士知道边伯贤倔的跟头驴似的，硬碰硬不行，于是采用怀柔政策。“伯贤，我以前生活不好，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受苦，现在我过了好日子，自然想让你一起享受。妈妈根本不在乎名声，但是不能让你的名誉受损啊。妈妈真的很关心你，每次看见别人家的母亲带着孩子走在街上，我都会想你，我……”张女士的话没说完就被边伯贤打断。“别假惺惺的了，我不会跟你走的。”空气中弥漫着香烟的味道，边伯贤点了根烟，站在窗前，背影落寞至极。“你别不识好歹！”张女士气急败坏，偏偏对边伯贤一点招都没有。“你早晚得跟我回去！”撂下一句狠话，张女士踩着高跟鞋愤愤离开。边伯贤灭了烟，盯着只剩下半截的，焦灰色的烟草，无力地靠在墙上。身躯顺着墙慢慢滑下，影子愈发单薄凄凉。

被子里的洛杳屏住呼吸，直到外面寂静的像没有人了一样。不会都走了吧。洛杳想着，掀开被子偷偷把门打开一条缝往外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破碎的茶几，第二眼是瘫坐在地上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边伯贤。“伯贤！”洛杳下意识地冲出去，单膝跪在伯贤身前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我没事。”边伯贤睁开眼睛，对上洛杳焦急的双眸，身上的戾气消失殆尽，语气也愈发轻柔。“别担心。”洛杳抿了抿唇，点头。“你起来吧，明天还得上学呢。”伸手将边伯贤扶起，触碰到他的一瞬间才发现他的身躯在微微颤抖。“你在害怕什么？”洛杳主动把手放在他的手心，问。“没事。”边伯贤怔愣地看了一会张女士离开的方向，心底隐隐约约有些不安。“睡觉吧，客厅明天我来收拾。”他知道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于是哄着洛杳让她回去睡觉。洛杳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睡觉不给伯贤添麻烦，可是，自己给他添的麻烦还少吗？“要不我搬出去吧……”不想让他为难，不如还是自己离开吧。“不行，搬出去了你住哪？”边伯贤一口回绝。“我可以让金叔帮忙。”洛杳小声说。“你钱还了吗？还好意思麻烦金叔。”边伯贤一声提点，洛杳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去打工了，悻悻地摇了摇头。“那你就在我家待着。”一锤定音。洛杳也不再争辩什么，如果自己真的带来什么大麻烦，一走了之倒显得太不负责任了，大不了以后有什么困难，一起面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