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天朗气清，难得的舒服天儿，徐徐的微风吹得令人分外的神清气爽，阿姒起了个大早，天刚刚擦亮就到了穆家，穆家的宾客大多也都是在鹤园里做事的，都是认得白姒正是未来的二夫人，见了她都毕恭毕敬的，不敢给她做一点活计。
百无聊赖的阿姒只好溜进小茴的闺房，阮氏同一位慈祥的老妇人正在为小茴梳头上妆，妆奁旁整齐叠放着小茴亲手绣制的盖头，一旁的小芋手里握着一只金步摇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见了阿姒进来也都客客气气的问候，小茴透过铜镜看着阿姒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阿姒，你就安生坐着吧，不必做那些活计的。”
“小茴，你真好看。”
“等你成婚的时候我也给你梳头，可好？”阮氏逗弄着阿姒，引得旁人都暧昧的笑起来，阿姒脸色一红，坐到圆桌前择了两颗桂圆干和红枣吃起来，“你吃了桂圆和红枣，可是要早生贵子咯。”小芋接着逗弄，阿姒吓得收回伸向花生的小手。
“哎呀，你们逗她做什么？阿姒，你只管吃，左不过是些干果蜜饯哪里会有那么多的说头。”小茴眉头一挑，阿姒显然有些局促，畏畏缩缩的生怕坏了什么规矩，说完余光看了眼姐姐的表情，虽然脸上挂着笑意，眼里却有着浓浓的淡漠和伤怀，估摸着今日一过，她再回到府里，姐夫又会说些令她伤心的话了吧，再加上小芋头胎生了女孩，伺候她的丫鬟私下里都说，便是当初极喜欢她的方夫人也没替她说上半句话。
“穆夫人，鹤园的大夫人到了，说是大爷和二爷去了南宫家那边。”有人进来传话，阮氏刚好将最后一只步摇插在小茴的发髻间，看着美艳的小女儿，如今都要嫁做人妇了，看来她不服老都不行了。“小葡呢？一早就没见人影？”小茴这才关心起弟弟的去向。
“还不是只跟着你爹，我出去看看，阿姒你在这里好好陪着小茴啊。”阮氏整理整理衣衫，带着小芋一块儿出去了。
阿姒实在好奇，东摸摸西看看的，要不是于堇，恐怕这些她都已经经历过了，“这是什么，好可爱啊。”阿姒指了指嫁妆盒子里的一对胖乎乎的瓷娃娃，“那是我娘求来的送子娃娃，说是放在床头能求子得子。”
“你们中原人就是信仰极多，一对瓷娃娃还能有那样的作用，都不必求医问诊了。”阿姒撇撇嘴，原来中原人成亲还有这么多繁琐的讲究，难怪鹤家那边要准备那么许久才能定下日子，倒不如他们大漠儿女来的痛快。
外面传来鞭炮声响，阿姒趴到窗户往外张望，远远的看见南宫家迎亲的队伍已经过了双虹桥正朝着穆家过来。
“来啦来啦，南宫玄安穿上你们中原的喜服还真是人模狗样啊。”阿姒口不择言的说到，小茴始终没有问明白为何白家三子一谈及南宫玄安都是嗤之以鼻，只是，一切都已成定局，就像阿徵说的，他对她是好的就行了。“阿姒，替我上盖头吧。我想让你送我出门。”小茴回头看着阿姒，眼里是不舍，对小芋更多的是敬重，如果让她选，她更愿意与阿姒阿徵做一场血浓于水的姐弟。
阿姒小心翼翼的铺开盖头，轻轻盖上小茴的头顶，生怕自己因手伤拿不稳东西而碰坏了阮氏悉心替她梳理的发髻。
“新姑爷进门喽！”喜娘的声音洪亮，朗声喊着，伴随着一阵鞭炮声，南宫玄安踏进了穆家的门槛。
“新娘子出门喽。”穆家这边请的喜娘也朗声呼喊起来，阿姒便扶着小茴从闺房一路走到大厅。
“新人见礼。”
阿姒退到一边，由喜娘搀扶着小茴，朝穆氏夫妇奉茶，行拜别礼，阮氏说着许多叮嘱小茴要好生做人妻的规矩，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摆摆手不再多说，只从手腕处褪下一只翡翠手镯套在小茴的手腕上。“出门吧，出门吧，别回头。”
然后，喜娘再搀扶着小茴起身，跟在南宫玄安身后缓缓出了穆家大门，小茴谨记着母亲的叮嘱，始终没有回头。阿姒看着阮氏哭得伤心，眼泪珠儿也跟着掉下来，柳叶推了推阿姒的手臂。“你哭什么？又不是你嫁女儿？今日我来，除了参加穆家的婚礼还有一事要与你说一说，走吧，回吧。”
啊徵在席面上看到柳叶与阿姒说了几句耳语，阿姒就跟着柳叶离开了穆家，于是就追了出来，一路跟着回到了小门楼。
柳叶对阿徵的忽然回来并不意外，淡然处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阿徵落座，云墨提过白徵，日后是做大事业的人物，小小年纪就处处得宜，已经很难能可贵了。“大夫人，安好。”阿徵恭敬行礼，然后再落座。
“你来的正好，这事与你说是最恰当的。你也知道我家老二与你姐姐阿姒原是定了二月初二成亲，奈何出了些意外给耽搁了，前日，我婆婆与大姐姐一道去庙里进香祈福，特意看了喜日子，定了五月初三日，宜嫁娶。”柳叶如实说了来意，再不让老二把白姒娶进门，他都快踏平知蝉斋的门槛了。
白徵接过白婉端来的茶水送到柳叶手边，抬眼看了看坐在一边只顾着吃蜜饯的白姒，想来她是根本不在意什么祥瑞之说，“不算仓促，那便定下五月初三了。”
“成，我这就回去给长辈们回话，今既然日子定下了，也都着手准备着吧，咱儿也风风光光办一场婚礼。”柳叶站起来就要走，又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茶和垂首站在一旁的白婉，还真是没想到那趾高气扬，眼睛生在头顶的吴婉儿居然会是白姒的妹妹。
“这茶不错。”柳叶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看着白婉的脸上终于挂上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迈开步子往外走，阿徵送着柳叶出了门。
“阿姒，你有没有听到刚刚大夫人说我泡的茶不错诶！”
“瞧你那得意劲儿，不就泡个茶么？能有多好，我喝喝看。”说着就拿起阿徵的那盏茶，仰头喝了两口，淡而无味，若有若无的勉强能闻到几丝茶香，这就是好茶？跟白水有什么区别吗？“这还叫不错？难喝死了，我粗陶大茶壶呢？”
“你一个粗人懂什么，扔了。”
“哈？白婉，你近来胆子见肥啊，先是教训我现在又数落我，看我不揍死你。”说着就从廊下捡起扫帚追了过来，白婉轻易躲开，阿姒的手还拿不稳东西，手腕子忽然没了力，手里的扫帚失了准头，一把将桌面上的茶盏全数扫落，那可是白婉刚置办回来的白瓷茶盏，丁玲咣当的碎了一地。
“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趁早，老子把你们两个都嫁出去，去祸害别人家吧。”啊徵送完客人才回来就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着。
“你做梦吧，就她，还能嫁人？”阿姒毫不客气的大笑着字字句句戳着白婉的痛处，白婉正为着阿姒摔碎了她的茶盏有些生气，再一听这番闹心的数落更加恼怒，气得不成样子，跺着脚指着阿姒，“你，你，你……动手吧，不打一架，这事儿没法过了。”话毕，阿姒就扔掉手里的扫帚，与白婉扭打在一处儿，两人双双倒地，难舍难分。
见状，啊徵只得无奈的拍着额头，摇头叹气，“唯有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啊。”说罢，干脆回房去温书，眼不见为净。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