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边城是连接着大漠与中原的最后一座绿洲城池,各国往来的商队都会选择在这里停留交易,渐渐的从一个简陋的茶馆驿站变成了交易互市再演变成了一座富庶繁华的小城,几乎叫得上名号的商家在漠边城都有产业。五年前母亲去世,祖父丁晁知便把鹤二接到了东安州教养,丁家世代在朝为官,祖父原也是东安州知州,年纪大了便卸任在家养老,鹤二的母亲在世的时候就是祖父最疼爱的孩子,如今不在了便最疼爱鹤二了,还特意在漠边城外置了一座别院供鹤二居住。
纯澈的月光泼洒在漠边城清冷的大街上,把少年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鹤二沉稳的脚步声和沉闷的喘息显得格外清晰,背上的小乞丐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人背着赶路,强打起精神让脑袋飞速运作,想起人贩子熊五这几日总出现在城隍庙附近,今日白天就趁着人少把她强行拖到偏僻的小胡同给她灌下一瓶极苦的药水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难不成是熊五正背着她要卖到烟花之地去?小乞丐越想越怕,越怕越气,一门心思只想着活命便顾不上头疼,用尽力气狠狠一口咬在鹤二的肩头上,鹤二被这突如其来的偷袭疼得龇牙咧嘴,深深地倒吸一口凉气,身子一哆嗦,手腕一松,小乞丐重重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手脚已然用不上力了却还想要挣扎着起来,看上去十分可笑。
“你干什么啊?我好心救你……诶?你醒啦!”鹤二这才反应过来是小乞丐醒了,瞬间收起怒气忘却肩头的痛处,赶紧扶起艰难挣扎着的小乞丐,仔细检查有无受伤的情况,小乞丐借着还算透亮的月光眯着眼仔细打量着近前的人,是一位衣着贵气的小公子,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样貌,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泔水味。“敢问是贵爷从熊五手里救了小奴么?”小乞丐小心翼翼的发问,万一是熊五找的买主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能要了她的命也未可知,又担心错伤了救命恩人,心里惴惴不安的期待着鹤二的答案。
“那是当然了,也不知熊五那家伙给你下了什么药昏昏沉沉的,现下恐怕你还使不上来力气,行动也十分艰难,还是我背你回城隍庙吧。”鹤二说话间便转身蹲在小乞丐跟前,小乞丐犹豫不决着还是爬上鹤二的后背,莫名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身上还暖融融的,却又怕自己身上邋里邋遢的弄脏了小公子昂贵精致的衣服,不知不觉就心跳得越发厉害了,仿佛装了千百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忍不住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似的,那些兔子跳得太厉害又像着了火,把脸烧得又红又热,烧得头脑发了蒙,竟一时间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两人心里各自想着心事没有再说话,鹤二缓缓沿着大街走向城隍庙,背上的小乞丐瘦弱得像一根羽毛,自己稍加用力就能捏碎了似的,每一步都行得万分仔细小心,只恨不得这条街永远都到不了城隍庙。
城隍庙只是一座破破烂烂的几近废弃的小庙宇,供着一尊观音像,早就失了色彩,漠边城里大多都是生意人,供奉各路财神爷,这座观音庙灰灰土土的无人打理,偶尔还受些香火,城隍庙便也成了乞丐的居所。鹤二仔细把小乞丐安放在城隍庙墙根下的草垛上,也不知刚刚进庙门时的那一脚有没有把摇摇欲坠的木门踢碎了,轻轻呼了口气抬手擦去额角的汗珠,吞吞吐吐说不出半句完整的话,依稀听见开城门的螺号声响了三遍,心里担心父亲的亲信祝方在他之前赶到别院就糟糕了,临走时已然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开口的鹤二将贴身带着护身符塞进小乞丐的手心,不明所以的说了一通让小乞丐完全听不明白话就匆匆转身跑了,留下一脸迷茫的小乞丐看着手心里的护身符有些失神,不过是最普通的黑布做成扇面形状,看上去旧旧的,里面塞了香料隐隐还有些香味,背面绣了一只展翅飞翔的鹤,她不懂女红,只觉得那鹤的羽毛隐隐透着微光甚是精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