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云归

不同于漠边城和东安州的绿洲与黄沙相伴，飞鸟伴驼玲起舞，黎国中都城轻柔细雨，水波荡漾，通幽小径曲曲折折，青青幽幽，城外的庄子里的人们或忙碌在田间 ，或垂钓于岸旁 ， 鸳鸯白鹅在水面嬉戏, 姑娘们在浣衣亭中清洗衣裳, 登上桥顶便能看到进入中都城的河道，两岸坐落着许些青砖灰瓦白墙的房子，家家户户枕水而居，一眼望过去青白交相辉映，又下着小雨起了薄薄的水雾，朦朦胧胧的好似梦中。

鹤二趴在马车窗棱边，水乡温润的气息竟让他有些不适应了，回想离开中都时已经是五年前了，细碎的水珠打在脸上把连日的疲倦都洗刷干净。“你可真有能耐，说你蠢你还死不承认，人家叫什么名字吧？多大了？可有许了人家？也对，除了您，谁还会看上一个乞丐呢。兴许南宫玄安一知道你滚蛋了立刻又让熊五把她绑回醉梦里了。”看着无精打采的鹤二，于堇也无从安慰，早饭时在枫林县的驿站落脚歇息，看着鹤二只是随便扒拉几口饭菜就躲进马车里长吁短叹的，一路上也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于堇内心强烈的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又不得不硬扶的无奈，“长寿，哪家的随从敢这么说自家爷蠢的？当时那种情形下，我脑子都乱成一锅粥了，怎么还会记得要问人家什么姓名几岁了，更别说问一问许没许人家这样的话了，她就趴在我背上诶，我耳边清清楚楚的听着她的喘息声，我的心都快蹦跶出来了。”鹤二每每一想到小乞丐就莫名的心血澎湃，又恨自己着实没用，怎么就忘记要问一问她叫什么了呢，也不知临走时交代的话小乞丐有没有听清楚，回想起来真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无可救药了。

“我于堇怎么就当了你这么个蠢物的随从，您是堂堂鹤家的二公子，她就是一个小乞丐，就把你慌乱成这副熊样了？”

“这都是些什么世道，做爷的不像爷，当随从的不像随从，还说什么于家是书香门第，祖上还做过帝师，就你这一口贬斥人的话说得可比背诗顺溜多了，你等着吧，待会儿一进府就让我爹弄死你。”鹤二看着马车进了城门正沿着大街前往鹤家大宅，立刻端坐起来，拍拍脸打起精神来。

“有能耐就自己动手弄死我，我也不仗势欺人，让你一只手。”于堇看着鹤二勉强打起精神大概猜到他是在害怕鹤老爷察觉他的异样。

“我一定求老头子给你寻一位最凶悍的女子做夫人，我就不信没人能治得了你。”鹤二负气的说，真是后悔没有好好学一学武艺，面对于堇只得装乖认怂，偶尔斗嘴时赢过一次两次还要担心他事后会报复。

“呵呵呵，真是谢谢您嘞，您还是先把小乞丐的事儿折腾顺了才是。”于堇算是安心了，还能斗嘴说明没什么大碍，左不过是害了相思病，过些日子渐渐也就淡忘了。

此刻的于堇万万想不到那小破庙里惊鸿一瞥的邂逅会让鹤二刻骨铭心一直挂怀，以至于日后居然敢硬着骨头的跟老爷子对着干。

马车稳稳地停在鹤家大门前，黑色的铜钉大门透着古朴，门楣上黑底金漆錾刻着“鹤园”两个大字，两侧各安了一座石狮子，气势夺人，汉白玉阶上雕凿出祥鸟瑞花纹样细细碎碎长了些许青苔，高墙后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淡淡柔柔的雾霭，每一株花草树木在风里低吟。

他，鹤云归，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