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茶坊在极深的巷子里,平日客人并不多,富贵之客更是少之又少。但这日,竟真有身穿金丝云锦袍的贵人来访。
来人发冠锦带一丝不苟,举手投足极为克制严谨,只是嗓音较寻常男子略有些尖细,挂着貌似可亲的笑脸。
云岫见到来人眸光一凝,放下手中的书卷便起身,顺势拉过在一旁拨拉香炉的我,拱手作揖道:“见过李大总管。”
李大总管?皇上身边的……太监?
我正愣神,云岫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袖,我立刻回过神来,福了福身。云岫道:“家妹不曾见过世面,一时失礼,还望大总管莫怪。”
那李大太监,啊呸,李大总管,虚扶了一把云岫,便由着云岫引到了内堂。云岫则招待着他之余给了我个眼色,让我到外头警戒。
能让皇帝身边的人来到此处,一定不是讨些茶叶回去。也许,是冲着忘忧茶来的。我跃到茶坊屋顶,晒是晒了些,但视野极佳。我一边扫视着周围一边琢磨着。
我在四周的屋顶转了几圈,停在楼阁最高处时倒真的发现了可疑之人。屏气凝神悄悄绕到那人身后,没想到那人警惕性还挺高,一边企图窃听,一边密切关注着周遭。一个回头,我俩四目相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抽出我的伞中剑朝他刺去,那人却是转头就跑,我急急甩出一个警示烟花提气便追。
那人一头钻进巷子深处,豁出命似地往前跑,我凭借对道路的熟悉度才只够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般纠缠了一个时辰之久,我只觉得我跑得快要呕血,却见前方拐角处拐出一个人来。我大声喊:“拦住他!”
那人闻言,反应极快地伸腿一拌,那贼便狠狠地摔了出去。我一个箭步上前便擒住了他。
抬头欲向那人道谢,却是一怔。那人穿着一身银红袍子,衬得人面若桃花,风流入骨。重点是,这是个男人。
他满身接近暗粉的银红色,极其惹眼,但这并没有夺了他的眉眼间的灼人颜色。
不过我来不及仔细欣赏,那被我擒住的飞贼尚在挣扎,便急促道:“我叫夜晞,住在忘忧茶坊,改日请公子喝茶!”说完,便拎着那贼人的领子火速赶回茶坊。
回到茶坊时,云岫和那李总管已经在正厅候着,我照着那贼膝盖上一踢,他便跪了下来。
李总管放下手中的茶慢悠悠道:“抬起头,让杂家瞧瞧。”
是张极普通的脸。
“谁派你来的?”
那贼脸颊微动,我赶紧捏住他的下颌。
话本里这种情况,小贼一般都要服毒。
那李总管却一乐“云家主,你家这小丫头倒挺懂行。”
云岫使眼色给我,我放开了他。
李总管道:“不过是个喽啰,后宫里派出来的罢?”
那小贼一颤。
我见原来是后宫里那些腌臜事情,无趣得很,便退了出去。
不知道那李总管跟云岫说了什么,第二天,我们就坐在了去 往上jing的马车上。
“此行我们会不会探到些宫闱秘史啊……”我忧心忡忡道。
云岫在闭目养神,不理我。
“那会不会帮他们办完事我们就被灭口了啊?”我继续道。
云岫睁开眼看着我:“怕了?”
“嘶……还真有这回事?”我急了,“那这样的生意你为什么要接啊!”
云岫没回答,只说,“我们不会有事,你不用紧张。没那么复杂,只不过,很新鲜。”
云岫把事情的缘由讲给我听。
这件事在我看来其实一点也不新鲜,甚至有点像话本里用烂了的桥段。
三角恋罢了,不过,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皇后,还有一个,是白衣琴师。
当今的圣shang和皇后是青梅竹马,皇后娘娘陪着圣上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君临天下,那份感情却发生了变化。
说是一国之母,其实骨子里还是个十八岁的娇姑娘。白衣琴师的出现,扰乱了这位皇后娘娘的心。
“你怎么看?”云岫问道。
“她若是真心爱着皇上,眼里又怎么看得见那个琴师。”我道。
“他们自幼玩在一处,感情极深。”云岫摆弄着马车上的骨瓷茶具。
“我想见见她,总不能这样凭空猜测,何况是那么复杂的女人心。”我拿过一只茶杯,又被云岫拿了回去。
他一边泡茶一边道:“你见不到了。”
我一惊:“被赐死了?”
云岫斟好茶递给我,摇了摇头:“跟那琴师走了。”
我喝了一口茶差点被这句话呛死,“走走走走了?跟那个,琴师?这得是多大的罪,圣上怎么忍得了?”
“就是他放走的。”
“???”
云岫轻抿了一口茶,道:“是不是很新鲜?”
“那圣上叫我们来?”
“他想忘了她。”
我愣了半晌,呐呐道:“是个狠人。”对自个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