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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亲恩难却

温若寒死得不容易

次日,魏无羡再次醒来的时候,日头已近正午。阳光透过窗户耀着他的眼。

“不好,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他暗自惊讶,身体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手忙脚乱得整理着身上的中衣。

感觉不对转眼一看,蓦然发觉自己的外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头,魏无羡惊得眼睛都瞪圆了,他捂着脑袋冥思苦想——

昨晚他和江澄喝酒……

江澄喝醉了拽住他说梦话……

他陪着江澄,坐了一晚上……

他实在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脱过衣服上了床。昨晚自己并没有喝醉,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他懊恼地拍拍脑袋,浮起一个猜测——难道是江澄……他装醉?

魏无羡想起之前自己藏在怀里的书信,急忙抓过一旁的外袍,抖开翻找,没有。他又伸手在自己身上到处摸索,还是没有。

床上,桌下,地板缝隙,角落夹层,魏无羡有点发慌,睁大眼睛四处寻遍,都找不到温情托人带给他的那封书信。

这封信要是落到有心人手中,又会是一团恶臭的污泥,抹黑中伤诽谤他,他可以不在意,但是影响到江澄和云梦的声誉,就不行。

魏无羡扶着额头后悔不已,“真是麻烦……喝酒误事啊~”

“魏无羡,你在找什么?”

门悄悄地开了,又轻轻地合上,江澄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魏无羡回头一看,江澄板着脸孔站在他身后,“你是在找一尺白绢?”

魏无羡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地了,转过身,把手伸到江澄面前,摊开手掌小幅度勾了勾,“原来是你拿了,给我。”

魏无羡满不在乎的模样刺激到了江澄。

“啪!”一声清脆声响,他重重拍开魏无羡的手掌,愤怒地吼道:“魏无羡!你是不是疯了?你不会真得是想去……那里?你就这么想去送死吗?”

江澄提起攥紧的拳头想敲醒魏无羡,忍了忍又放下,大口大口吐着气,稳了稳情绪,压低声音,继续说道:“你以为我们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现在是战争啊!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没有退路的!”

魏无羡盯着江澄暴怒的神情,不为所动,一脸平静地走到一边,“……江澄,这仅仅是我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与莲花坞和江氏也无关。”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也许根本是一个陷阱!你杀了温晁,他们诱你过去,是要杀你!……你别那么天真了!”江澄急了眼。

魏无羡和江澄四目对峙,抱着双臂一言不发,他心里明白江澄说得都对。

“把信给我。”魏无羡一反常态不多争辩,再次伸手向江澄讨要信件。

江澄被魏无羡油盐不进的固执激得火冒三丈,手腕上缠着的紫电“滋啦”作响,冒出蛇样的弧光。

“魏无羡,昨晚你拉着我喝酒我就觉得你有事在瞒我,你是酒喝多了还是脑子被狗啃了……又犯英雄病?!这次我不想给你收尸!就算用紫电绑着你,我也不能让你出这个门!”

江澄恶狠狠地撂下威胁,“信,我已经烧了。免得被人误会我云梦子弟……行为不端。你这几天就呆在屋里别给我出去闲逛,再碰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惹出祸端。”

魏无羡扭头看向窗外,心中暗道,江澄这几月成长不少,越来越有家主风范了……

面上一平如水,淡然道:“江澄,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你拦不住我。现在你说得这些也只是猜测,万一不是怎么办?”

江澄气极,不想再跟榆木脑袋的魏无羡多费唇舌,直接右手一挥,“唰”的一下,紫电闪着亮眼的电光缠上魏无羡的身体,把魏无羡捆成一个粽子,“我不管那么多,总之你不能去。你好好冷静一下。”

江澄恨恨地转身出门,魏无羡怎么就不懂呢,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他能救得了几个?!在他心里云梦双杰就这么不值价?置他于何地,真是岂有此理!

魏无羡被紫电捆着动弹不得,默默坐在地上,紫电的威力他从小到大在虞夫人手底尝过好多次,痛!麻!酸!不过这次除了被限制了行动,却没有疼痛的感觉,江澄毕竟留了手,他心下一暖。

日头落下西山,呆坐半天的魏无羡动了动身体,撮起嘴唇,吹出一声口哨。

……屋中升起影影绰绰的灰雾。

雾散。一只小小的鬼童现出身影,青面獠牙,讨好地龇嘴一笑,乖乖臣伏在魏无羡脚边。

魏无羡轻斥:“起来,先干活,把它弄断。”晃了晃捆着自己的紫电。

鬼童听令,伸出尖利的牙齿,抓着紫电又咬又啃,虽然明知紫电是一品灵器本体结实得很,他还是不放心地补了一句,“小心点,可别弄坏了。”

鬼童听懂了,点了点硕大的脑袋,不再啃噬,转而从嘴里腾腾冒出一股浓浓灰雾,一寸一寸附上紫电,暗淡的灰色逐渐取代了亮眼的紫色。

“哐啷”一声,紫电和江澄的灵力联系隔断,化成蛇形腕饰掉落地上。

魏无羡抖抖僵硬了半天的身体,随后对等候在一旁的鬼童招招手,一团混着血腥的怨气浮在魏无羡的掌中,鬼童的大眼透出贪婪,迫不及待张开了嘴……

鬼童隐去。

还没等魏无羡弯下腰捡起紫电,房门就“砰”一下被撞开,江澄像狂风一样急急冲进来。

“怎么回事?紫电……我怎么感应不到?”

江澄又急又怕,眼睛都红了。“紫电”是阿娘亲手交给他的,不能出事。

看到躺在地上的腕饰,江澄一下子扑了过去,捧在手心,细细检查。幸好无事,紫电重新泛起紫色弧光,自动缠回江澄的手腕。

江澄回过身,两只眼睛死死瞪着魏无羡,磨着后槽牙,一步一步逼近:“好啊,几个月不见能耐大了,连紫电都困不住你了。……接下来是不是莲花坞都得跟着改姓魏了?”

魏无羡扭着脸后退几步,低了头,他不该对紫电出手,就像不能对江氏出手。“对不起,江澄。”

江澄仍然不解气,愤愤不平地想要再骂几句。

“阿羡,阿澄,你们都在啊。”江厌离提着食盒从门外走了进来。

“来,尝尝刚做好的莲藕排骨汤,这个季节的藕最香最酥了。”江厌离从食盒里拿出碗筷,盛着香喷喷的汤。一碗放在魏无羡面前,一碗端给了江澄。

温和地拉起两人的手放在一起,“阿羡,阿澄,这世上我们三个是最亲的人了。有什么事不可以好好说,不要再吵架了,好吗?”

“师姐……”魏无羡心中有愧,面对又敬又爱的师姐,嗫嚅了半天。

江澄冷静下来,瞥了一眼惴惴不安的魏无羡,大口大口地喝起汤。

喝了几口,他含混着对江厌离说:“阿姐,我们没事。刚刚只是一个误会。”

魏无羡连忙放下手里的汤勺,“是啊,没事,我们没事。”一边赶紧夸赞,“还是师姐做得汤最好喝,我一会还要再喝一碗。”

“……羡羡这几个月没喝到师姐做得莲藕排骨汤,都瘦了。”魏无羡压着眼泪又喝了几口。

“阿姐做得汤你只要想喝总能喝到。你瘦了,排骨多分你几块。”江澄变相地道歉。

江厌离笑盈盈地看着围坐身旁的两个弟弟,“阿羡,不要再不声不响地失踪了。以后你想喝汤师姐天天给你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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