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段瑞雪之后,秋嬷嬷很是不解钱老太太的做法,只得折回去问钱老太太。明明刚刚接到消息那会儿钱老太太虽是伤心却也是期盼,可待段瑞雪一来,竟然连面也没见就让她走了,这也实在是让人费解。
“我也心疼那孩子,可是我不能拿钱家上百口人的性命去打赌。你以为段家为什么会把那丫头送过来,还不是自家惹了麻烦,段家人护不住了才会送来我这里,想让我庇护那丫头,倒也不是我心狠,只是段家的那趟浑水我们钱家掺和不来。”
“只是我刚刚瞧见段姑娘的面色很差,老太太您好歹是要见一下她的呀。”秋嬷嬷道,段瑞雪临走时那面色真的是煞白,连她看了都是心疼。
“秋嬷嬷,你以为我不想见她,只是我怕见了她就会把她留下来。到时候钱家就是万劫不复。”钱老太太道,若是真的见了面,自己定然也是控制不住的。
秋嬷嬷只在一旁叹气,说起来这段家小姐也是个可怜的。段家究竟是因为什么缘由将她送来钱府她也不便多问,只是段家舍弃她,钱家也不愿留她,她便只能去了乡下的庄子里。往后她的日子又该是如何?若是老太太一直顾虑不愿意接她回来,段家也没个人来接她回去,那她这一生最多也是许个庄稼汉了。
钱不为向来看不惯段家的作风,前两年不过是自己在当地赌坊欠下了一大笔钱,又害怕被自己的母亲责罚,才远走京都,只是刚好撞上段章与苏氏的婚礼。本来想要讹一大笔钱的,谁知跑出来个段瑞雪坏了自己的事,如今段瑞雪落难了,还刚好落在了自己手里,那自然是要好好待她的。
钱不为从钱老太太身边的丫头那里打探到了段瑞雪的消息,竟是要把她送到自家最富饶的庄子里去,这可是急坏了自己,钱老太太的话自然是违背不得,但是若是能由自己的人把段瑞雪送到别的穷庄子上去,这样一来,钱老太太自然也就是不知晓的了。
因此,钱不为只在钱老太太身边大哭一通,说是为自己的妹妹伤心,想要亲自送自己的外甥女到那庄子上去。钱老太太不仅疼女儿,也很疼这个唯一的儿子,况且钱不为又哭的那般厉害,自然也就是应允了。
钱不为便私自让人把段瑞雪送到了一个穷庄子上。那庄子也是真的穷,穷到方圆几里都只有一户人家,而且四周也都不见有良田,那住处更是简陋得很,只有一个茅草屋。段瑞雪初到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想着钱不为就是钱不为,连对自己的亲外甥女都如此不留情面。不过如此也好,最起码段瑞雪欠钱家的也就少了些。自古以来,愿意为你无偿付出的都是亲人,但也并不是所有亲人都是如此。在他们心里也许还有比自己更为重要的东西,相比之下,自己也就逊色了许多。
不多时从那破烂的小屋内出来了一位满脸胡子渣的那人,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段瑞雪向来不喜欢仪容不整的人,那人的打扮着实令段瑞雪不喜。
“这位是段小姐吧,早前就有人来通报了,小人韩原生也是等候多时了啊,这边请。”韩原生想要伸手去拉扯段瑞雪,雏菊忙推开了他,“我家小姐岂是旁人能动的。”
雏菊自打一见韩原生便心内不悦了,待他靠近之时又闻到他身上一股酸臭味,便愈加厌恶了他,想到自家小姐往后便要与这种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便觉着恶心,自然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的。
韩原生被雏菊推了一下自然也是不悦的,可毕竟这段瑞雪名义上还是钱家的亲戚,若是日后被钱家接回去了,若是说了自己的坏话那可了得,岂不是连这么个饭碗都没了。
雏菊见韩原生没待在一旁没了动作,也只自己扶着段瑞雪进了那茅草屋。
说起来,这茅草屋是真的不大,统共就只有两间房,那看起来整洁一些的便该是段瑞雪的房间,只是这房间也是小的很。
雏菊见此处如此荒废便愈发作,只是段瑞雪拦住了她,“这也不是他能左右的,咱们来都来了,就好生待着,实在不行便再寻他处安生。”
段瑞雪倒也不是说真的害怕,只是这韩原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物,若是与他闹出了事端往后自然也就是难脱身了。
雏菊见自家小姐都没有再嫌弃些什么也就没有再吭声。只得自去为段瑞雪铺好行李。
话说那送段瑞雪前去的下人回来复信的时候钱不为倒也是刚刚睡下,被人吵醒他倒是颇为不悦,“怎么样?”
“小人已经办妥了。只是,小人听闻那庄户名声不好,说是总是欺压妻女,还嗜酒,好赌成性。”
钱不为一听这话,竟也笑了,“那这丫头往后只怕是不好过了。不过也好,也让那丫头尝尝苦头谁让穷这姐姐姐夫没多给我一些好处呢?”钱不为话音刚落,就从那房间里面走出来了一位小姑娘,那小姑娘穿着一件睡衣,睡眼惺忪,正是那日段瑞雪在屋檐下见到的小姑娘。
只见那姑娘抱住钱不为的双腿,对他道,“阿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啊?”
钱不为温柔地看着那小姑娘道,“好,爹爹这就来。”钱不为抱起那小姑娘,对那人使了个眼色,“你先下去吧,等有她的消息你再过来。”说完钱不为就亲了那小丫头的脸颊,“我们兮兮是不是没有爹爹睡不着啊?”
“是啊,要爹爹陪着我才睡得着。”
钱不为抱着的那个孩子是钱府的千金,钱不为唯一的孩子,钱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唤作钱兮。如今已有三岁了,很是惹人怜爱,是整个钱府最得宠的人。钱不为虽然在外边待人不和善,也惹了一身骂名,可是对这个孩子却是真的宠爱,在家时只要一有时间就陪着那丫头,在外头看到有什么新奇的玩具也是最先买下来带给那孩子。
话说段瑞雪原本以为在那钱庄好歹是能呆上些年岁的,只是没想到第二晚就有了事端,也是这事端,让她从此离了段府与钱府。
那日晚上,刚好下起了大雨,房内漏雨,连落脚之处都是湿的,雏菊只得把事情同韩原生讲,谁知韩原生也在外边喝了许多酒,回到那茅草屋之后又听到雏菊的指责,也就有些动怒了,便指名道姓要雏菊去给他端水,伺候他洗漱,雏菊自然是不愿,段瑞雪也在一旁争论,怎可让自己的侍女去伺候旁的不相干的人的道理,况且按理说钱府养人自然也是给足了银两的,自己要些什么也是不过分的。
“你们还好意思说?钱家的人一分钱都没有给我,钱家少爷可是说了往后你二人虽是主子,却也不是主子,如此端着,是要我韩某破产不成?”
“你胡说!段家明明带了两大箱白银过来,你怎么会一分钱都没有呢?”雏菊急道。
“你还别说,真就没一分钱。不过若是把你二人卖了许是可以得到不少银两。”韩原生笑道。自己在乡下多年,是从未见过有姑娘长得这般标致的,若是卖给村头的刘员外那肯定是要挣不少钱啊!若是前些年自己肯定不会起着歹念,毕竟,前年自己的这个庄子有许多钱赚的,那时候人也多。只是去年的一场旱灾,饿死不少人,又逃走不少人,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他一家。没那么多人干活,保不齐就得偷偷变卖些土地,再加上自己好赌,该输的都输光了,因此。也就落得个如今的境遇。
雏菊只道韩原生说的是谎话,也只得与他争辩。争执之下有人拍门,段瑞雪便亲自去开门,一开门便见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少妇,衣衫尽湿,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不过五岁大小,也是衣衫尽湿,闭着眼睛躺在那少妇怀里,面色苍白,竟就像是死了一般。
段瑞雪一时唬住了,只听见那少妇道,“烦请姑娘让开,我是来找韩原生的。”
段瑞雪也只得立在一旁让那妇人进去了。不料,屋内传来雏菊的叫唤声,段瑞雪只得快步往里面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