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意思可是阿娘的意思?”段瑞雪听了段轲的话后虽有不悦,可还是强忍着。
“自然是阿娘的意思。”段轲道,“许多话阿娘不便亲自同你说,我虽不甚聪慧,可也看得出来阿娘的心思。自她病后她最在乎的便是你了。每每听到你不理苏氏,阿娘都不甚欢喜。”
“可是,我对她喜欢不起来。”
“就算不喜欢也是要有交际的。况且将来你总会遇到更多不喜欢的人,你也总得同他们打交道的。”
段瑞雪沉默了。许许多多的道理她也不是不懂,只是懂了又如何,没那个心性也是做不出来的。
段轲同段瑞雪说了这些之后便被前厅的人叫去了,雏菊一回来见只有段瑞雪一人坐在毯子上,看段瑞雪的神情便知道这二人又闹了不愉快。只得把食物放在桌子上,本欲安慰安慰段瑞雪,谁知段瑞雪只一人往内室去了,“雏菊,我累了,你自己吃吧。”
雏菊听了也没什么胃口,只得把东西端出去与其他人分了。
十月一晃而过,苏氏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女孩。段章虽是有些不情愿,可也是很疼爱这个孩子的。他说这个孩子生在正月,又是初春,就唤做段佳,为段府带来佳境。
此时段瑞雪已经九岁了,前年她的生辰过的很是不如意,因此去年段章就没再为她做生辰。只是段轲私底下给了她一个吊坠,是一只玉雕的白兔,段瑞雪便日日把它挂在脖子上。
段轲那日同段瑞雪说的话她都记在了心上,可是她仅仅只是拿了段轲房内的书看了,至于苏氏,段瑞雪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妥协的。
如今的段瑞雪也是坐在自己房内看着从段轲那里拿来的书。不过是三本书,也并不十分厚,段瑞雪从段轲那里拿来快一年了,也还是没有看完。倒不是因为段瑞雪笨,实在是因为这些东西看着十分有理,可是到了每个人身上,却又是不同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圣人,至少,段瑞雪不是。
不一会儿,桂嬷嬷推门而入,段瑞雪见桂嬷嬷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便知是有大事,“嬷嬷,可是阿娘出了什么事?”
“姑娘快去看看吧,夫人,夫人怕是撑不了多少天了。”
段瑞雪听了,忙扔下手中的书,跑了出去。虽然早就有料想到这么一天,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还是没有半点征兆。
雏菊见段瑞雪跑得急,也忙在后边跟着。
段瑞雪到了钱氏身边,段轲,段章已经在那里了。想来自己是最后知道的那个。也可能是他们瞒着自己,直到最后一刻了才对自己说。
段瑞雪踏进房门的那一刻,四周静的很,没有任何杂音。段轲与段章站在钱氏床边,他二人脸上犹见泪痕。段瑞雪走近,见床上被褥厚重,钱氏闭眼躺在床上,发丝凌乱,面色苍白,嘴巴微张。钱氏微微睁开眼睛,见段瑞雪来了,只用尽全力喝道:“段瑞雪你跪下。”段瑞雪虽是不明缘由,可还是跪下了,泪水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你听着,自今日起,你便是苏氏的女儿。要待她如待自己的亲娘,不忤逆,不欺瞒,你可做得到?”
段瑞雪听了,忙跪着爬到钱氏床前,摇头道,“阿娘,我不。”
钱氏只看着她,眼中不忍,可还是严肃道,“我再问一次,你做不做的到?”钱氏睁大眼睛,瞪着段瑞雪,眼中浑浊无光。段瑞雪抬头见钱氏的样子,心中一紧,只得答应道,“我,我听阿娘的。待苏氏如亲娘,不忤逆,不欺瞒。可是阿娘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段瑞雪大哭,把头埋进钱氏的被褥内,那被褥湿了一大片。
“若问天涯何处是归处,是江南烟雨人潮处。段章,只此一生,不嗔不怪,亦不留恋。只此一女,还望善待。”钱氏强撑着身子,伸手抚摸着段瑞雪的脸庞,有气无力道。
段瑞雪感到脸上一阵冰凉,便伸出双手想要把钱氏的那只手焐热,“阿娘,你的手好冷,我帮你······”还未待段瑞雪说完,钱氏便已断了气。段瑞雪抬头看到钱氏双目紧闭,紧张道,“不,阿娘不是的,阿娘不会的。阿娘,你回来,你不能留下我一个人,你不可以的。”
钱氏终是没能再醒来听段瑞雪唤她一声阿娘了。
段章见钱氏断了气,泪水夺眶而出,略带哭腔道,“夫人勿念。”只跪在一旁,身边人怎么也拉不起来。段章愧疚,此一生,终是自己负了她。
段轲见段瑞雪哭得伤心,自己也不好去劝,只得出门,吩咐刘生,“夫人殁了,着府内人尽着白衣,段府大哀三日,老爷不见外客,若是有事,只管来见我。”
“是。”刘生恭敬道。
此时已是正午,段轲抬头,阳光猛烈刺得他睁不开眼。钱氏死前同自己说的话自己记住了,而且这一生都不会食言。只是钱氏一走,这段府内就该风起云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