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隆五十二年,君王治理有道,一方百姓造福,百姓们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那个时候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都喜去戏楼听戏,就是为了图一个乐呵。
“咿……咿……呀……呀……”台上一头戴水银头面,扮成青衣的女子正唱着那无字戏,依着这琴师弹的曲儿耍着动作,那芊芊玉手翘起兰花指,着是美丽。
台下主儿有的不禁一撇嘴——真是个精致的人儿呀。
而在这些个角儿的化妆之处,有个老头子,老得只能坐在椅子上,脸色蜡黄,皱皱巴巴的脸很是恐怖,一说话一瞪眼都透露出了严厉。
站在他面前,那些个戏子有的称他为“高老班主”,也有两三个称他为“高班主”,但更多人称他为的是“前台老板”。
他用如同枯树枝的右手抓着手帕,一手指着面前的几个伶人,缓缓的讲着话,但却像说书先生一般行云流水。
“几个柱子支撑起了一个戏台,几个大小角儿支撑起了一个戏园。我们的唱戏的,也是靠本事吃饭。可惜只因为三六九等,戏子才变得下贱。”
说罢这些,老人是一阵咳嗽,然后用沙哑的声音继续言语。
“达官贵人唾骂戏子,骂的是他们肮脏龌龊,是下三滥手段,这是的确的,谁也未曾否认过。可是达官贵人不也靠此取乐吗?”
说完这话,高老班主抓起手帕,捂住口,又是一阵耐人寻味的咳嗽声响起。
旁边儿几个少男少女都点头说着“是。”
老人突然鱼目圆瞪,狠狠地说。
“这些话你们以后都不许说了!我们是靠那些戏行家吃饭的,别的听戏也只为乐呵乐呵,但他们就是主儿,都得恭敬着待。”
见少男少女不说话,老人较大喊着:“听明白了没有?”
“嗯。”他们不情愿又不约而同地从嘴里吐出这一个字,说完,那些人要散时,只见高老班主指着列位又说了一句话。
“你们这些个角儿,不是下贱,只是靠台下主儿吃饭,既然靠他们赏饭,他们爱怎么说你们怎么说,只要他们高兴、赏钱,那他们说的就对。”
说完,高老班长就拄着木拐出去了。
那青衣还在唱着,台下的都像闭目养神似的,除了两只手在桌子上有模有样地点点,就是用手扶着头看着她唱戏。
这戏园来来往往听戏的不算少,但她唱的是时候却就剩十几个大主顾或戏行家,别的不入行的很少听她唱,所以只算一个小角儿,常常跨刀。
有时混到一个大角儿,也要硬被人夺去,给她二路角儿。
所以周围算不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但也算不上是观看者稀疏。
虽然厚妆里看不清唱戏人的模样,但浑身散发着一种清俊之气,毫无亭亭玉立之感,台上人看着,像看男儿唱旦角儿一样。
这气质的确放在男孩身上会更好些,放在女儿身上都有不合,甚至别人看起来有一些牵强感。
台底下客顾坐着的都是檀香椅,椅左边清一色放小方桌,高跟椅不相上下,桌子上都是紫砂茶壶。那些人边喝茶边叫好。
外面还在进人,几乎都堆在了前院,看那门前悬挂的匾额,都有人称赞不错。
上面是写的字笔走龙蛇,简直可以笔扫千军也,龙飞凤舞的字入木三分。只见四个大字立于匾上——景玉戏园。
台下还说话功夫,台上青衣角儿就唱完了。底下一阵喝彩,甚至有几个人起身鼓掌,算是捧角儿的了。
退下了场,青衣卸了妆,才让人看清了容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标志的嘴下有一颗多余痣。她长相只得算是清俊,倒算不上秀气。
此时她十四岁,也算是个如芳花般还未凋零的女子。
不过上了戏妆,还是有一种气质在里面,让人感觉如二月微风般温柔、十月清风般飒爽,还有一分腊月寒风般的冷在里面含着。
出了门儿,她便看见一个正用眼神严厉看看她的女子,那人靠着房门旁的墙,她诧异了一下:“李易净?你在是干什么?”
李易净上下打量了她了她一番,阴阳怪气地开始说道。
“周懿鹃,明天早场改演《宫墙吟》,新编的戏文出彩,只可惜青衣有两个,这可怎么办呢?”她说完这句话,她顺势翻了个白眼。
可说完话后,李易净心里嘀咕:这词我不算熟,但她若与我争,我必然先下手为强。
周懿鹃笑了一下,言语:“自然要给您角儿了!”
李易净原不知道她要让,先是一惊,然后又瞪了她一眼说,但随后反应了过来发出“啧啧啧”声。
“知道让就好,没记错的话这可是练唱的活儿,是贵妃与良人的戏份,定好了谁是大角儿,谁是小角儿,这样到时候就好分了。”
说完眨了眨眼,好像在炫耀自己得到的是大角儿。
周懿鹃无话,思绪万千。
她若想争,我必争不过她,我让了。
周懿鹃淡淡一笑:“《宫墙吟》是雅名,姐姐要演出来的应该是赵公子笔下端庄典雅的前朝贵妃,可若演出来了俗名《众妃斗》,民间的意思,那就真把贵妃当花架子使了。”
说罢还笑了两声,笑着笑着突然又咳了出来。
李易静一皱眉,她自然听出来浓浓的讽刺之意,没给她好脸。右手一托她下巴,手就直扇了过去。
“别坏了规矩!”
李易静出了门,没再回头,我真是嚣张至极。到了院儿里练戏。周懿鹃也只能点头哈腰一句:“姐姐慢走。”
李易净理都没理她一下,仿佛是个聋子,只顺着就走了,临走时,却仿若闻见了她的话,还不忘死死瞪她一眼。
周懿鹃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刻意地关上了门,心里默念李易净的唱段:“……承蒙万岁遇心幸,与这准花亭……”
之后眼里闪过一丝婉惜,但很快就没有了,随后又自言:“唉——又被抢了活,同为青衣,也不比她差到哪去,只因她家世代唱戏……”
叹一口气之后便不再说话,继续默起了那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