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轻烟,渡一轮婵娟;一句凄惨,画一座戏园;一声岂敢,道不尽一丝厌倦。一对生旦,断一世情缘。”——引言
顺天二年,朝廷腐败,民不聊生。百姓却安居乐业。
二月底,恰是元宵佳节之时,本温润圆满的月残余了几丝寒气,流落人间。
有心时,就可沿古街见一位娉娉袅袅的女子,拿着一把折扇,看着桥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繁华与她无关。皎月渊夜,冷风轻云,她一脸云淡风轻,与世无争。
只是可惜,万家灯火不知她心愿,忧在夜,愁在节,人世间,何尝又不是戏呢?既是戏,何不是她所牵挂?
殇渊低低叹了口气,默叹一声——“谁与我迹天涯,谁与我观朝霞。”说罢一扬手中折扇。
这一朝梦醒,明水中花镜中月,才知孰是孰非,孰罪孰归,熟对熟错。
这情,到底付出还是不付?这泪,到底要如何洒下?
百花曳地裙穿在身,等相思过,惆怅过,便知何须繁花似锦,霜花点缀即可。
弱弱感觉到了亥时,她曾笑着走过的地方,如今却早已物是人非。她,半悲半喜,半忧半愁,半爱半恨的从这走过。
垂眸咬唇,平添姿色与谁人说?台上都知道她是青衣,台下谁知她名唤长渊?谁又能唤她一声本名——周懿鹃。十九岁。四年,爱恨交织,相爱相杀,她都见过了多少,已经算不过来了。从十五岁的那一天开始,进了戏楼,那就是错误的开始。
她闭上眼睛,回忆着往日的合合分分,凄凄惨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走在针尖上,每一步都是痛,每一步都是伤。
过桥时脚步微微一停,倏忽听见背后温和二字。
“姑娘。”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充满期待的转身过去,见是一老僧,慈眉善目弥勒样,依稀有两分庄重。她的眼中还是闪现出一丝失望。
轻微地笑了笑,坚持眼中两行泪不流出来,然后连忙道:“长渊拜见大师,不知您叫住长渊,是有何事?”
她素不喜这些神佛之事,但如今也只拱手相问,求个平安,求个故人归来。
老僧微微颔首,温雅地回答:“施主,贫僧见您面相……多有得罪,您面相有异,可否听贫僧一言?阿弥陀佛。”
殇渊淡笑,依样轻轻行礼。
自然可以,愿闻其详。听个乐,也好。
老僧言:“贫僧虽然与施主只有一面之缘,但却见您面相发……”
长渊微愠,声音轻渺出言阻止:“不知是天降于我灾祸,还是斥我红颜祸水?我一伶人,还能有何不好?”
老僧一抬头,心生半悔之意,无奈只得接着说:“施主,并非贫僧葫芦里卖药,也绝非是唬弄施主。但……实属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又言:“只有八字劝言,您听好——“水若浮木,万劫不复。”后又言:您好自为之,阿弥陀佛。”
“罢了,罢了!”殇渊苦笑,叹气道:“大师,不怨殇渊不信您,仅一面之缘,这话实属让小女子难懂。大师可愿详述?”
老僧双手合十,闭眼行礼语气无奈:“姑娘,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啊!”
僧人离去只待半步,殇渊便作出恍然大悟模样,如释重负般道:“多谢您指点。”
她眸色一凝,蹙眉思索,低低地小声嘟嚷:“如果您十年前告诉我这些,我便全然听下了,可惜现在,物是人非了,您说这话说的太迟了。”
茫茫然然的夜中,却不知谁叹了一口气。
虽说百姓安乐,可路边的叫花子依旧有。
说来神奇,面相倒真有过不去的时候。
叫花子迎面见到殇渊就神神叨叨地言语道,有模有样的嘱咐道:
“您这面相,十年之内必有祸……望你好自为之呀。”
说罢又笑了笑。
“一两银,告诉你如何避如何?您这相貌,简直绝世无双,天下都不会出来几个,若是不避祸,可不知道何时再见……”
他话还没说完,殇渊便有了嘲笑之意。
“不用了,祸来就来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没听说过吗?”
那人不再说话,眉目一冷,蓦然拿出刀子架在她脖子上,长渊感觉到脖子上有冷意,却是神色平静如常。
那人低吟:“几两银子免此灾,如何?”
当真是个盛世的叫花子,会舞刀。这身本事到时在这时没有半两银子用。
但如此,用处还是多。
长渊似笑非笑口气轻蔑:“我身上怎么会带这么些银子?”
那斯道:“这些钱换你的命,还不多吗?”
长渊眼里划过一丝凌厉,手掐着扇。一弱女子也无他法,只得拔下头上盘发之玉钗,此时却就听有人喊——
“鹃子……”远处有了火光,那人只得无奈道了一句:“算你走运。”闪身入了夜。
“果然,人心难测。到底孰真孰假,生人不知,死人皆知。”殇渊自言自语:“从顺天元年,这种坑蒙拐骗算命的人不计其数,真可谓是……”
说起来安居乐业,也只是有家的。无家的饿死街头,自然就盛安居乐业的。
长渊看见远处一女子来了,不再说,就背着手悠闲唱道:“世事难料,宿命难求,谁有知晓呀……今朝归兮……未归无求……无可归。”
长渊冷漠的侧在一旁,不声不响。
“鹃儿,我是玉娥落呀!”
“我总有一种感觉,你不是……”
“什么?”
“我是玉娥落……鹃子,你疯魔了?”那人说话早已有了颤抖的声音。
“那”
“被人轰下台之后,第二天,还一如既往的上台,不符合她的性格。你不是她。”
一旁那人,无声地点了点头,悄然吐出一个字。
“对。”
“你……”殇渊半天才说出一句话:“真像她。”
“曾经只是貌似,那场戏过后是形似,知道真正成为她想变成的样子,那才是神似。而现在,她就像在我心里一样,可以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还是差那么三分。”
“哪三分?”
“她,很清醒。而你,更像经历过风吹雨打之后的她。变得太迷茫了,像薄雾一样。”
“是吗?其实她从小就是经历风吹雨打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