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院里养了十天半个月，林悠的身子也算是慢慢儿好起来了。不再昏昏沉沉倒头就睡，有她的旋儿哥陪在身边烧也退得特别快，已经可以出院子走动了，只是不能做些幅度大的动作，有时扯到伤口还是会隐隐渗血。
“因为林悠的伤还需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完全康复，在这期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所以我必须要再住一阵子好继续观察，以防那些突发状况。”这是段采芙的原话，也是她继续住在书院的理由。人家是林悠的救命恩人，在书院待了这么久和大伙儿都熟识了，他们自然希望段采芙能多留一阵子，也没人会去赶她走，书院里有个大夫也不错。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这些个师兄弟们总是喜欢聚在一块儿，聊聊天唠唠嗑儿，偶尔开个玩笑闹闹，没有半点儿外头流传的温文儒雅之气。
“自从林悠病了之后，我这见着老秦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模样了。”何九华放下碗筷，手掌往桌上一拍，语气里满是对秦霄贤的不满。
何九华平日里与秦霄贤的关系最为亲近，也经常照顾着这位傻师弟。虽比他年长不少，但也是个好玩儿之人，心性与舞象之年的少年并无两样，长相也俊朗不凡，很好的隐去了他的真实年龄。虽说好玩儿，但处事也是一点儿不马虎，有什么活儿交给他准能放心。
堂主闻言一乐，早就见怪不怪了：“林悠也得有人照顾着不是？”
“那也不能日日照顾着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人家那儿住下了呢…”
二爷吃完，抬头瞥了他一眼，带着些打趣儿的意味：“日后老秦若是娶了媳妇，你也上他们家抢人去？”
何九华啧一声，嘟囔道：“这叫什么话…”
他开扇轻摇着，微微转身不想搭理他们，偏头便瞧见了身后晃过的流仙罗裙，忙开口叫住了那人：“采芙，去哪儿啊？”
段采芙留在京城多日，早早儿的就换掉了西域的红绡裳，穿上了京城中人都喜爱的罗裙，毕竟入乡随俗嘛。原以为会不适应，谁知人家一穿上就不愿脱了，喜欢得紧，看着反而多了几分仙气。
段采芙脚步一顿，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前些日子阎先生给街坊四邻说书来着，结果雪太大染了风寒，我这抓些药给他送去。”
阎鹤祥是鹤字科弟子。为人成熟稳重不争不抢，早年间便喜好说书，如今也声名鹊起，深受邻里百姓的喜爱。
前阵子入了冬，天寒了，也就暂时没出去说。结果街坊的信件都堆成摞了，都是请他出去再说一段儿的。他也是个有求必应的主儿，当天就设了两场，谁知说到一半儿便下起了雪。观众们可都听在兴头上呢，没有半点儿要走的意思。这观众都没走，他也不好先行离开不是？坐在那儿愣是冒着大雪给说完了。这不，回来之后就病倒了。
“行，那你赶紧去吧。”见她走了，何九华正过身子，上下打量着桌上还未曾婚配的几位，有些阴阳怪气道：“啧，多好的姑娘，也不知道谁能有那个本事把她留在咱们这儿了。”
这话里的意思大伙儿也都听得出来。少爷手支着下巴，反问：“那你怎么不去试试？”
何九华眉头一皱，收起折扇敲了下桌面：“嗐，我喜欢什么样儿的您还不清楚吗。”
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二爷，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脸上也找不到一丝表情，正专心品着自个儿杯里的茶。他想了想，给少爷一使眼色，立马心领神会。
少爷凑近，用肩推了推二爷，压下声音试探道：“老舅，你觉着呢？”
“觉着什么？”二爷自然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是不想搭理他，装傻充愣罢了。
“采芙呀。”少爷以为他是真不懂，还特意提高了些音量，“我看着这姑娘挺不错的，你考虑考虑。”
看着自己老舅早就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还是没有任何方向和目标，作为外甥都替他着急了，肯定得多操心操心。再一个，长幼有序嘛，老舅不娶亲自己哪有机会娶媳妇儿啊？
二爷呼出一口气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对于他的问题不予理睬，只是吐出两个字，像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走了。”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娶亲，只是还没碰着合适的姑娘罢了。二爷这人一向看重缘分，气性也高，从不认同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凭自个儿的喜好。能遇见自然极好，不能遇见也绝不将就。
他有些无趣的在走廊上踱步，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四处望着。
“若雨姐，你绣这花苞是给堂主的吧？” 二爷正经过前院，就见着程若雨和段采芙两人聊的起劲儿。
“是啊。不瞒你说，昨日我跟堂主上街，一抬眼就发现了好几个姑娘给他抛媚眼儿来着。好家伙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嘛，再不做些什么她们就真当我是吃素的了！”程若雨放下手中针线，眼中带着浓浓的醋意，丝毫不掩饰自己要宣示主权的目的。
荷包乃是女子贴身之物，从不轻易赠予他人。若是哪个公子身上有这东西，明摆着就是已经有了主儿，让别家姑娘赶紧打消念头的意思。
段采芙一乐，盯着她手中的淡粉色荷包，不免心生羡慕：“可真好看。哪儿像我啊，连个能送荷包的人都没有。”
“别着急，总会有的。”
程若雨忽然抬头，嘴角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压低了声音道：“要说这城中的俊朗公子啊，可就数咱们德云书院最多了，你要不挑挑看有没有属意的。将来若是真成了，不就不用回西域了吗？”
二爷本无心偷听他人谈话，正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就听见了这话，立马起了兴致，又稍微凑得近了些。
“嗯…我觉得二爷就挺好的…”
段采芙本不想如此直白，毕竟还是未出阁的姑娘，私下里讨论这些事情是有些不成体统的。可是她思来想去半天，果然还是没人比二爷更合适。
程若雨有些惊讶，微微睁大了眼睛看她。没想到这小姑娘年纪不大，胆量却不小，居然敢把心思动到二爷身上。
不过仔细一想，二爷本就生的好看，性格也好，尤其是对小姑娘家极其温柔。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是陛下亲自提拔的兵马大将军，如此无可挑剔的夫婿，大概没有几个姑娘不喜欢吧。
程若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就这么告诉我了？不怕我跟他告密去？”
“说便说了吧。”段采芙一脸的无所谓，给自己添了杯茶水，仔细品着，“喜欢就是喜欢，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多难受啊。”
这姑娘倒是爽快，反而是一旁的二爷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轻咳一声，看着仿佛丝毫不在乎，转身离去。
只是这耳垂有些发热，伸手捏了捏，竟生出些许粉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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