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也是我第一次见到那样一个能把‘白’诠释得如我想象中美好的样子的人。
尽管后来,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白。”
——摘自蔚攸的日记
男路人“同学,你会弹钢琴吗?”
对面男生满怀期待的眼神简直不容她继续忽视,蔚攸无奈抬头:
蔚攸“当然,弹钢琴能提高个人修养,陶冶情操。”
…………
果然在他嘴角捕捉到了僵硬的笑容,蔚攸微微回以一笑,转身离去。
入学考试前,她刚收到通知,在二号画室有免费的白颜料作为新生福利。虽说这种福利远不如假期来得让人心生愉快,但到底也很实用。毕竟,白颜料这种东西,对于美术生来说,自然是多多益善。
十万火急地跑到了画室,总算拿到了一桶白,蔚攸暗松一口气。匆忙之间,却把口罩不知落在了哪个角落。这才导致了刚刚的情景。
被表白这种事,蔚攸遇见的多了。她倒不是不善言辞,只是每次都要绞尽脑汁琢磨一个既能直截了当拒绝,又不会扫了他人颜面的借口,难免也会有些不耐。再者,她也不想骗人,那些不合适,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之类的回答,她是说不出口的。索性,在公共场合,她都会带上口罩。
身后细微的脚步声仍是没停,蔚攸眯眼,不动声色地继续走着,直到进入小树林,她停住,不再向前,转过身,面前突然出现一只白净细嫩的手,蔚攸抬头,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脸。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呢……
罕见的柳叶眉,巴掌大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却也清爽精致。值得一提的是女孩的皮肤,一点毛孔也找不到,毫无血色,苍白羸弱到你细细观察,都能看清皮肤下的隐隐青筋。
谿浔‘‘你好……’’
女孩离她三步远,一身白衣似雪,嘴角微扬,荡漾着暖入心扉的笑容,似乎是能将所有掺杂着污秽与不堪的事物隔绝开。蔚攸微微颔首,并不答话。
谿浔“我是谿浔,你的室友。”
谿浔留意到她眉宇间的疏离,如是解释,依然笑着。
xixun……兮寻吗?
谿浔“不是,是奚谷之谿,南浔之浔。”
蔚攸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开口依旧平淡:
蔚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谿浔“实不相瞒,其实……我从小到大,都有磨牙的习惯,所以,以后请你多多担待。”
话音刚落,蔚攸几乎瞬时就蹙眉,但眼前人澄澈的眼神却又让她硬生生忍住了想立即转身就走的念头,她压下心底的不耐,轻声问道:
蔚攸“就只是为了这个?难道特地跑过来找我就是让我多多担待?”
蔚攸暗自诽腹,不觉有些好笑,却也隐隐带了份警惕。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不自觉间竖起的尖刺,谿浔收起笑脸,正色道:
谿浔“听说,你画了一幅画,叫《白》。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到那样画?”
蔚攸闻此言,这才了然,又是一个钻研精神让人钦佩的求学者。
蔚攸“没有什么特殊原因,为了早点结束考试,投机取巧罢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不允许提前交,要不然,我一定能多分到一点白。”
谿浔抬眼,盯着她,不再说话。及耳的短发微微有些凌乱,模糊了视线。她抬手,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
自己的室友是谁这种事,一般是没法提前得知的吧。而这个女孩,不但知道她的名字,甚至连她的样貌也一清二楚,直接找上门来,却闭口不提自己的目的,扯上了开学考上的那幅画。若是真的想学习一番也就罢了,可那幅《白》……着实是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吧。况且,这丫头,明显是不在意自己说的谎话的,就像,不管她回答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甚至,她知道自己在说谎。
蔚攸面上不动声色,心底的疑虑却越发深重。
空气紧绷起来,谿浔长舒一口气,终于开了口,试图缓解气氛的紧张:
谿浔“那还真是可惜,天快黑了,我们快回宿舍吧。”
蔚攸收回打量的目光,点点头,率先走出。
谿浔却并不着急,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才跟着出去。
似乎有所察觉,谿浔朝后望了望,看见了血色的苍穹。
谿浔“明天的天气大概很好。”
兴许是傍晚的阳光知道要离开了,无不奋力散发着耀眼却不刺眼的光芒。在这暮色的渲染下,蔚攸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她望着天边的一片血红,出了神。
大约会吧。
回到宿舍,蔚攸默不作声地各自收拾好东西,预备去食堂吃饭。
她瞥了谿浔一眼,寻思着要不要喊上她一起。而此刻,后者正旁若无人地对电话那端的人撒着娇。
谿浔“林林,这才是开学的第一天诶,你果然不喜欢阿浔了。”
委屈的小脸皱成一团,蔚攸看着谿浔驾轻就熟的架势,很是平静。
是不是只有懂得示弱的人才会讨人喜欢?
她不懂,也懒得花力气去懂。
所幸,她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见谿浔迟迟没有挂断电话的意思,蔚攸也不再等候,指了指门口,向她示意,便走了出去。
屋内重又归于平静。
台灯前的女孩已经挂了电话,托着腮正数着数。
谿浔“七十一,七十,六十九……”
“叮咚——”
谿浔低头,看着新进的信息,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这么快?
她打开宿舍的门,打了个哈欠,抬眼:
谿浔“你是开了飞机吗,来得这么快?”
来人把饭菜放在桌上,一一拆开,再拿出筷子,拖开椅子。
林箖“不是来得快,只是早就料到你会让我送饭。毕竟,这种事你已经干了不下十次了。”
谿浔挑眉,轻咳一声,略有些心虚:
谿浔“哪有,最多三次!”
随即,想到了什么,便又理直气壮起来,
谿浔“况且,每次都是你这个表面上的乖乖学生让我收拾烂摊子,要么就是跑腿,我只是让你帮我送几次饭,向你收了点报酬而已。好学生可是不能恶人先告状的,林箖学长。”
她一字一顿地说,语气几分揶揄。
不得了,几日不见,小丫头都学会嘲讽人了。
林箖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再与她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