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而望,京城正是一片景色繁盛,城西是座座亭台楼阁,城东则是些达官贵人的府邸,雕栏玉砌,尽显华美之派。
且看那座宅子,府前挂着两盏灯笼,皆是细纱精制。往里望去,只遥遥顾得府中碧瓦朱檐,府前高挂一块红漆牌匾——褚府。
此中,一位身着朱红官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太师椅之上。一对剑眉紧紧的压着,面容严肃,身形看上去有些瘦削,不过倒坐的笔直,透出几分威严——此人即是褚岧。
“他可答应回来了?”褚岧对着站在一旁的暗卫问道,显出几丝不耐。
只听那暗卫答道,“公子说,‘今日便启程回来,路上恐要耽搁些’,”那暗卫一顿,似是小心地望了望褚岧的神色,继续道,“‘您老勿怪。’”
哐当,一声脆响,茶杯被摔在了地面上。
再顾此时的晏府,瑾都近日来倒没什么可闹的,倒算过得安稳。只是今早收到密函一封,皇上邀晏家父女宫中小聚。
这倒令晏寄北有些不解,便将晏婳叫到了后厅。
“婳儿,今早的密函,你可收到了?”晏寄北一面沏着茶,一面问道。
晏婳点点头,回道:“已收到了,父亲,可是不愿女儿插手政事?”晏婳看了看那边沏茶的晏寄北,见他脸上并无不喜,即将目光收回。
晏寄北笑道:“怎会不愿?只是将你牵扯入这朝中虎穴,为父只觉得愧对你和你母亲。”说着,晏寄北将沏好的茶倒入杯中。
晏婳浅笑着摇了摇头,道:“女儿只想为百姓社稷多做些什么,虽为女儿身,亦可担责。”
未时¹末,二人启程。
踏着落日的余晖,一辆马车在皇宫前缓缓停下。
远望去是一片金碧辉煌,琼楼玉宇。近看,朱红的宫墙与金黄的砖瓦相衬,映出一片庄重繁华。
宫殿之中。一位身着正黄龙袍的年轻男人高坐龙椅之上--高懿。殿中琉璃珠玉堆砌,光彩交映,美不可言,宛若碧城²。
“皇上,晏家父女到了。”一位着青灰色衣的宦官³尖着嗓子道。
“宣。”高懿将袖一挥,高声道。
两人跟在宦官身后进入大殿,俯身行礼过后,一众侍从皆退去。
高懿从龙椅上走下,道:“晏爱卿,晏小姐,不必多礼。”说着,便拉着二人在圈椅上坐下。
椅旁,是一盘棋盘。
高懿笑着,看了眼望着棋局的晏婳,道:“晏小姐,这棋,你可看出些什么来了?”
晏婳颔首浅笑,将一个卒子向前轻移,轻声道:“这棋局,并非死局。”
“晏小姐可是对太尉之事有何看法?愿闻其详。”高懿朗声笑道,望向晏婳。
“太尉之事,还需慢慢谋划。”晏婳依旧浅浅勾唇,“若是折了翼的鸟儿还如何能飞?私兵、财库、人才,哪一样不是他的羽翼?”
晏寄北在一旁笑望着自家女儿。婳儿,确实长大了不少。
“皇上,近几年来,科举考试的真实度已不可信,民女愿助皇上重整科考……”
谈至申时⁴末,两人打道回府。
途中,天已半黑,难见行人。马车一路疾驰,忽地一顶软轿在路上出现,那来人正是吕又筠。
只见吕又筠下了轿子,笑着走过来,道:“哟,晏大人?”
“吕将军,如今我已不在朝中为官,慎言。”晏寄北不咸不淡地吐出这么句话,倒是不见喜怒。
吕又筠脸上反而添了几抹愠色。这晏寄北,还以为自己风光无限呢?
“吕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晏某便不奉陪了。”晏寄北说完,便让车夫继续赶路。
吕又筠自是又气又恼,忽然想起晏寄北为何出现在此处,那马车之中,可只是他一人?吕又筠想着,不禁皱眉。
褚府之中,可见两抹人影正在书房之中议事。
“你是说,可能是皇上召见了晏寄北?”褚岧转了转无名指上戴着的扳指,神色沉了沉。
“是啊,”吕又筠在一旁说着,为褚岧扇着风,“这晏寄北,留不得。”
褚岧只轻轻“嗯”了一声,随即瞟了他一眼,道:“你去办吧。”
吕又筠躬身谄媚地笑着,将这桩事应了下来。
而晏婳这边,自然是遇到了一波人的袭击。
对方来势汹汹,好在若清与晏寄北的暗卫始终在暗中护送着,此时正与一众黑衣人对峙。
“保全自己。”晏婳对若清叮嘱道,随即便与晏寄北为了躲避攻击而跳下了马车,滚入一片郊野之中,只是依旧不可避免的,被一支箭射中。
晏婳拿出手绢紧紧按住伤处,左腿上的伤看起来狰狞无比,鲜血将那块手绢浸染得一片血色。
晏寄北问道:“还能走吗?”
晏婳紧紧咬了咬下唇,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但仍然点了点头。
晏寄北回头望了望那条小道上打斗的情况,随即搀着晏婳往一棵乔木那走去,两人藏身于一片灌木之中。
打斗声逐渐微弱,人已经被引走了。
“她一会能找到我们吗?”晏寄北压低了声音,问道。
晏婳抿唇,轻轻摇了摇头,“我只希望她能成功脱身。”
皎月仍是高悬着,携着零散的星星,洒下一片微弱的光。
“走,”晏婳扶着乔木起身,“那边看着似乎有些人家。”
晏寄北也知此地不好过久逗留,便扶着晏婳往远处走去。
那点点灯火逐渐清晰,果真是一个小村庄。
进了村子,晏寄北前去叩响一户人家的门。
前来开门的是一位老妇,鬓角早已斑白,身上衣着简陋,倒是慈眉善目的。手中还掌着盏小小的烛台,烛火在晚风之中轻晃,不免有些微弱。
“二位这是?”老妇柔声问道。
“借宿一晚,不知可否方便?”晏寄北道。
老妇笑着点头,搀着晏婳进了院子。“姑娘这是受伤了?”老妇疑惑着问。
看着这父女面善便接进来,毕竟不问明白她这心里也确实没个底。
晏婳忍着疼扯出了一抹笑,轻声道:“老婆婆,我们不是坏人,遇到山匪袭击,暂借您的住宿休养。”
晏婳倒也无心隐瞒,只是此事复杂,说出来怕将老人家吓着,他们也确实并非坏人。
老妇将晏婳扶到椅上坐下,点了点头。便转身去了个小隔间,回来时手中多了些药草。
老妇笑着道:“姑娘这伤得似乎挺深的,我等会给你包扎包扎吧。”说着便拿来一个小碗和杵臼⁵,将药草捣烂,又用白布为晏婳包好伤口。
此时夜已深,三人各自休息。房间不够,晏寄北则是打了个地铺睡着。
晏婳一夜辗转,直至子时⁶末才堪堪入眠。
不过刀光剑影,我只道一句人心难写。纵身陷囹圄,又何惧凶险?
未时¹:下午1~3点
碧城²:仙人住处
宦官³:太监
申时⁴:下午3~5点
杵臼⁵:用来捣药的工具
子时:凌晨11~1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