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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第十六章 再忆往昔

许你一世红妆(古言)

  几株美人蕉娉婷地立着,微风吹拂,宛若火星闪烁。那几瓣花透着娇艳的红,真真好似一位美人。

  

  褚玄墨一袭锦裳,长至曳地,色近黑而带紫绿——则为鸦青。倚在四方椅上,衣扣微松,指尖摘下一片花瓣。

  

  “大人,陶云深来了。”一位侍从躬身禀报。

  

  褚玄墨倒只是抬了抬眸,将手中花随意扔入茶盏,随意道了声“嗯”。扯了扯衣口,随即便往后厅换衣去了。

  

  褚玄墨一身石青衣袍,再次在椅上坐下,开口仍是略显慵懒的嗓音,“让他进来。”

  

  在外等了许久的陶云深倒也不敢显露半分不耐,谄笑着上前,“司空大人,近来可好?”

  

  褚玄墨轻轻瞟了他一眼,“什么事?”说着又继续摆弄那几块成色不错的玉石。

  

  陶云深俯身道:“俞大人的事,恕下官无能……”

  

  话未说完,褚玄墨上前,嘴角噙着丝笑。落于陶云深眼中,却只显阴郁。

  

  陶云深只吓得心头一惊,双膝重重磕在地上,道:“下官,下官再去劝劝。”

  

  褚玄墨只勾着抹玩味的淡笑,不咸不淡道:“罢了,起来吧。”那俞大人性情直爽,为人正直,早知他不会参与谋逆,不过试试这陶云深罢了。

  

  陶云深咽了咽口水,缓缓起身,“司空大人,可还有什么要下官去做?”

  

  “那还有劳陶大人去叨扰另外几位大人了,许宿,李易,金故南。”褚玄墨转着手中玉珠,望了望陶云深。

  

  “是,下官明白了。”陶云深迈步出府。

  

  待陶云深离去,褚玄墨又兀自拿起一件鸦青纱袍,端详半响。

  

  正午之后,只剩一片枫叶在风中瑟瑟。

  

  晏宅,溆溪院中。

  

  晏婳此时正在修剪花草,拨着文心兰的茎叶。

  

  金影在一旁端着水壶,就这么瞧着自家小姐养花。

  

  不一会,外边一个小丫头道:“小姐,若清姑娘来了。”

  

  晏婳放了园林剪,用手绢擦了擦指尖,便吩咐了丫鬟都下去。

  

  若清快步来到晏婳身前,道:“司空那边有动作,前不久陶云深劝俞立大人归顺太尉司空一党,俞立不从,方才陶云深又去了司空那里,不知何事。”

  

  晏婳蹙了蹙眉,道:“军营那边的事,都跟皇上禀报了?”晏婳仍是拨弄那文心兰,只是眸中暗暗幽深,不知想着些什么。

  

  若清点点头,继续道:“皇上已提拔了些忠良之臣,兵权那边暂时没有问题。”

  

  晏婳点点头,嘱咐了若清继续盯着陶云深和司空的动向。

  

  不过半炷香之后,下人来传司空大人来访。

  

  晏婳心中不禁狐疑,这司空可与晏家并不熟悉。

  

  此时正厅之中,晏寄北正笑着待客,丫鬟端来些水果摆在方桌上。

  

  褚玄墨倒是难得一副谦恭模样,浅笑着同晏寄北寒暄着。

  

  “早在京城便听闻晏小姐才情具备,不知今日可否认识?”褚玄墨开口道,朝晏寄北那望去。

  

  晏寄北端到唇边的茶盏一顿,细细抿了口茶,道:“小女并不喜见客。”

  

  褚玄墨面上僵了僵,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晏婳正从后厅来,步子轻巧,一柄团扇半掩面,笑道:“无碍。”

  

  晏婳瞧了那褚玄墨一眼,心中暗自道,若是她不来,还不知这位性情善变的司空得翻出什么浪。

  

  晏婳朝褚玄墨笑着颔首,便走到晏寄北身旁的一把椅上坐下。

  

  褚玄墨道:“晏姑娘觉得鸦青色如何?”褚玄墨此时倒是笑得温雅,撇开旁的不说,这模样是确实顶好的。一双桃花眼减却几分戾气,柔和不少,薄唇上扬。一袭鸦青纱袍,若玉面蛇魅,肤色皙若冠玉¹,似抹了清雪七分白。

  

  晏婳手中团扇轻摇,启唇道:“鸦青色似乌鸦之羽,典雅而不失深沉,自是好看的。”晏婳凝眸望着他那身鸦青纱袍。

  

  褚玄墨轻笑着,只是口中轻声呢喃,“乌鸦乃凶兆啊。”

  

  半响无声,褚玄墨轻道,告辞,若是晏姑娘有空,不知明日可否邀姑娘到仙客来一聚?”

  

  晏婳一愣,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婳儿,司空此人……为何答应他?”褚玄墨走后,晏寄北问道。

  

  晏婳答道:“且看看这位司空大人为何而来吧,女儿不会有事,放心。”

  

  一日后。

  

  晏婳披了身弹花暗纹锦服,前往仙客来。

  

  至雅间,褚玄墨已在等候。

  

  “司空大人,可是有何事?”晏婳走入雅间,自顾自坐下,笑着道。

  

  褚玄墨浅笑摇头,“晏姑娘可还记得七年前一个浑身血痕的男孩?”褚玄墨说完,紧紧望着她,不愿错过一丝神色。

  

  “记得,”晏婳如实答着,忽地一惊,“你……”

  

  “是我。”褚玄墨应道。果然是她!

  

  当年,他的父亲还是状元郎,攀附权贵取了杜欢言²,登上了太尉的位置不久,杜欢言便有了他。生下他后,褚岧³提出和离,杜欢言不肯,去害了洛银⁴,褚岧得知后便将她休了。

  

  而他,不过是他父亲的一枚棋子。那日正是洛银忌日,他被褚岧抽出满身血痕,离家出走。至郊外,便遇到了一个迷路的女孩,将她送回京城。谁知小姑娘执拗,偏要他上好药后再走。

  

  一袭红衣,为他轻柔地上药,一面笑颜入目亦入心。在一个满是黑暗的世界里,漏下来一缕光,从此便当她是全部的生命。只可惜后来被太尉的人抓了回去,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那个佩着羊脂玉玉佩的红衣身影,便是他所有的信念了。

  

  往事已去,如今再遇,如何再叫人放下?

  

  晏婳揉了揉眉心,“当年的事,既已过去,我早已不再念,更望司空大人不要挂怀,那便只愿公子余生皆欢,各自相安。”且不说他妄图谋反,如今她与萧酌已定了终身,她又怎好误了谁?

  

  听此,褚玄墨面上一愣,只觉心中一撕,疼得让他吐不出一字一言。

  

  雅间之内,相顾无言。半响之后,晏婳离去。

  

  当年一袭红衣入目,心下再无旁人。只道落花难挽流水,许了痴心叫谁知?

冠玉¹:1.用来修饰帽子的美玉

2.美男子

3.男子的美貌

杜欢言²:褚玄墨的母亲

褚岧³(tiao第二声):褚玄墨的父亲

洛银⁴:褚岧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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