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转亮,屋外刮着的风透着丝丝寒气,呼啸着,在旷野上奔腾。
晏婳此时正捧着碗清粥,木碗盛着,正有温暖的感觉。
老妇从灶房走出来,道:“姑娘,伤如何了?喝了粥我再给你换回药吧。”她笑着走到晏婳身旁坐下,细细捣着草药。
晏婳点了点头,望屋外望了望,朝晏寄北走去,低声道:“父亲,何时回去?”
晏寄北略一沉吟,道:“我先去探探,这背后之人,恐怕是不会让我们轻易出这座城。”晏寄北眉头锁得更紧了些。
闻此,晏婳神色也不禁凝重几分,只道了句“好”。
“姑娘,来上药啦。”老妇喊道,晏婳随即走回老妇那坐下,笑着道了声“多谢”。
望着那道未见愈合的伤,晏婳不禁浅浅皱眉。伤口处泛着深红,倒不再流血,只是看上去仍旧触目惊心。
时至巳时¹,晏寄北出门,抵达城门口。
远远的便望见一行军队在查着出城的百姓,其中一个只嚷着句:“这人是真难查。”
另外一个士兵闻言,搭上他的肩膀,道:“是箭伤,对吧?伤处在哪来着?”
那人颇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将他的手拍了下去,随意道:“是,就是不知道伤在哪。”
晏寄北听着,原路折回。
瞧着晏寄北紧皱的眉头,晏婳似也明白了几分。
“城门有人在查伤,”晏寄北道,“不然,你养好了伤我们再走?”晏寄北有些担忧地望了望桌上放着的未用完的药草。
晏婳拉着他坐下,嗤笑一声,指尖捻起一点药草,道:“父亲以为背后之人是谁?那人确实打的一手好牌,恐是不会这样简单的。”
一句话终了,晏寄北沉默。
晏婳从拿出柄脂玉桃木簪,塞入晏寄北手中,道:“父亲拿着这支簪子出城,回到瑾都便去找萧家鹤笙公子,他会有办法的。”
晏婳笑着,若是她没记错,萧家这商户每年皆会进贡些珍宝,算着日子,就近几日了吧,进贡的车队,可不是谁都能查的。
晏寄北只是一愣,随即便将簪子收好,准备出城。
晏婳揉了揉眉心,随即支着头轻轻合眼。
一日后。
晏寄北匆匆赶往萧府,“鹤笙公子可在?”
小厮进门通禀,道是那晏府的大人,萧酌随即起身去迎。
晏寄北见了人,道:“鹤笙公子可否与我单独谈谈?”
萧酌自是应允,将下人遣了出去。
晏寄北见此,便将袖中簪子拿出,道:“我与小女在途中遇险,如今她出城有困,只道让我拿着这簪子来找你。”
晏寄北望着他,细细打量着,却不知这簪子本是他的。
萧酌拿过簪子,道:“好。”
这簪子被萧酌握在手中,桃木仟仟,脂玉温润。
岳父来了便好,还拿簪子作甚?萧酌只心中好笑,面色倒是不自觉的柔了柔,泛着些暖意。
又过了几日,已至十月初。
几棵老树立着,早已秃了叶子。往河岸看,天色蓝得有些淡淡的,自河面是缕缕朝霞,交融,氤氲着一片薄雾。
此时进贡的车队已入了城,搜查仍在继续,倒也是只查出城去的马车,一路便顺顺畅畅地进了宫。
晏寄北此时正扮作商人模样随萧酌进宫。
大殿之上,高懿再次见到晏寄北倒是有些惊异,只是面上仍是平静,倒未显露分毫。
今年的贡品,是一块从异域带来的纯黑宝石。
进贡之后,高懿将萧酌和晏寄北留了下来。
“晏卿,你这是?”高懿眉峰轻蹙,望着晏寄北。
晏寄北轻叹了口气,道:“回程中,不慎被贼人算计,这城门口搜查的人是?”
“太尉。”
……
直至正午,二人出宫,往村庄去。
晏婳正在屋内刺绣,忽闻门外一阵敲门声,便起身开门,“何人?”
萧酌轻笑着,晏寄北也终于展眉。
晏婳放下刺绣,道:“你们倒是来的快。”笑得自是眉眼弯弯。
正在灶房熬粥的老妇闻声进来,“姑娘?”
“苏婆婆。”晏婳笑了笑,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过来。
晏寄北作揖,向苏婆婆道谢,又赠了些银两。
“这,太多了,这不能要。”苏婆婆颇有些受宠若惊。
晏婳将银两塞到她手中,只道:“多谢苏婆婆这几日的照料,您就放心拿着吧。”
几人在此用过午饭,便准备着启程。
上了马车,城门口。
“下马车,搜查。”几个士兵嚷着。
萧酌掀开帘子,幽幽道:“进贡的车队,皇上亲准出入无需搜查,二位,可还要查?”
守城门的两个士兵面面相觑,终是放了行。
行至瑾都,一路安稳。
“父亲,女儿可否与萧公子单独谈谈?”晏婳娇俏一笑,对晏寄北道。
晏寄北自然是欣然应了。
萧酌浅笑着,刮了刮晏婳的鼻尖,道:“挺聪明。”
晏婳朝他眨了眨眼,道:“自然,簪子。”说着,晏婳便向他摊开手。
萧酌摇着头,几声轻笑出声,将那支脂玉桃木簪从袖中取出,轻声道:“可要我为你挽发?”
“好啊。”晏婳抬眸望他,恰好撞入他满目柔色,笑得清澈。
晏婳将一头青丝散下,萧酌为她细细绾着。只是趁她不注意时,携起一缕青丝吻下。
“好了,”萧酌笑道,“走吧,带你去看日落。”
清风至,一片蒹葭²轻摇,潭水漾起些波澜。晚霞晕红了道道波纹,落日拉起一抹悠长,晃荡。
萧酌侧着头,凝眸望着晏婳,“很美。”
晏婳轻轻点头,向日落处远眺,唇角带起一抹纯粹的笑。
眼看时辰已不早,二人原路折返,各自回府。
慕色纠缠万里,落日坠入湖泊。顾你眸中笑意,是我一生皆书不尽的温柔。
巳时¹:早上7~9点
蒹葭²:芦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