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回至墨府早已过了午膳时辰。墨丞相先将龙浩天安置在墨清房内,替他拢好被子,便起身走向后厨。刚进门内,不禁笑了出来。两个小脑袋背着他挤在灶台前,手里拿着柴火争相往灶膛里塞,各有各的道理,谁也不肯让谁。
墨丞相站在原地,就听得墨清赌气道:“爹爹说不能让女孩子干重活,要我时时让着你。瞅瞅现在,我哪有半分可让的样子。青梅你是女孩子吧?女孩子玩火,真不成规矩。”
青梅闻言侧头瞪着墨清,今早折腾半天束好的两个花苞辫随着她的动作神气活现地前后摆动,“公子,按规矩来算,青梅是奴婢,生火这事儿原该我伺候您!”
墨清还想分辨几句,墨丞相走上前笑着打断道:“青梅,若按规矩算我可要打你板子。天下有几个奴婢会是你这模样?”
青梅淘气地吐吐舌头,站起来拍拍罗裙沾上的灰,朝墨丞相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老爷。”
墨丞相道:“这里我和小清儿来。今日府里有位贵客,你自去小清儿房里照看他。若他醒了,陪他说会儿话。府里本就没客房,万一乱动小清儿的东西,指不定小清儿会恼。”
青梅点点头,一蹦一跳出去了。墨丞相走至灶台前,熟练地淘米洗菜。墨清撇撇嘴,将柴火一把把丢进灶内,忿忿地抬起头朝爹爹说:“我才没那么小气。”
墨丞相手上动作未停,点头接话道:“我的小清儿自然不小气。只怕一会儿小气的是他人。”
迟来的炊烟袅袅升起。墨府里虽没了下人,吃食还是一样的讲究。也许该说,正因为出自墨丞相手,所以更讲究,更细致。墨丞相十来年的积蓄大多花在这上头,用的是最好的柴米油盐,盛菜摆样的碗碟全是自己从京城有名的姑苏道淘来的古董,非青花釉染的不要。几分火候煨出几分味道在墨丞相几句吩咐墨清添柴的话里有条不紊地娓娓道来。俗话说:“民以食为天。”起码这时候,墨清是坚信墨丞相为他撑起的这片天绝对地坚固可靠。俗话又说:“食色性也。”墨清从来觉得爹爹不是书房里飘在水上的墨夫子,不是朝堂上咄咄逼人的墨丞相,更不是传闻中惊艳才绝的墨美人,只是一个每日在厨房里拢着青丝为他洗手作羹汤,被炊烟模糊了容颜的芸芸众生。大抵娘亲,也最爱这样的爹爹。
“好了。”最后一勺菜离了冒热气的锅,墨丞相擦擦额头,不意外出了层薄汗。往日他和小清儿、青梅在府内时,不论多晚,他也是要按《百味谱》慢慢炖熬几个时辰。并非他不会做简易快捷的菜肴,着实是小时候娘亲惯坏了他。他娘亲带着他蹲在灶前,用冰糖煨最苦的莲心。一分火候一份火候随着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煨进去,时辰到了,起了盖,勺一碗给他喝,甜丝丝地沁到心里,就是那首娘亲教他唱的歌:“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1。”可惜那碗煨了四个时辰的莲子羹每每凉透了在墨丞相的案头。开国帝王曾许诺墨府公子定为丞相,他娘亲出身虽是贫贱,去的早,到底最后墨府只有墨辰一位公子。墨辰长成了丞相后,一日一日做得都是最精致最费时的佳肴,如同他娘亲惯坏了他,他也惯坏了小清儿,这种束缚的死结,也不知日后是否能有有缘人替他们解开。
“走吧小清儿,不能饿坏了殿下。”
墨丞相牵过墨清,拎着食盒穿过一小丛竹林,走至墨清房外。听到屋内细细地啜泣声,父子二人相视一眼,一大一小赶忙跨进屋内。
墨清一把扶起跪在地上不断揉眼的青梅,墨丞相皱眉放下食盒,转身朝床榻上涨红了脸的龙浩天走去。
“怎么回事?”
PS:1.摘自《西洲曲》
2.好了,不想写了,今日偷懒^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