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墨府的一路安静地再无问答。纵然墨清心里压着数不清的问题,终究不敢开口再问父亲。他也许只有七岁,然而七年并不是很短的时间。至少,他渐渐明白了墨丞相偶尔的冷清和冷然,流淌的是很多他未出生前的,只属于爹爹自己的往事。
墨清闷着心事在心里默默地叹气。突然眼前一暗,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地抚过他眉眼的轮廓。墨清好奇地看向爹爹,发现爹爹停下步子西北而望。墨清了然,把自己的脸蛋送到爹爹掌中,感受紧贴肌肤的暖意。
面朝墨府,西北而立。楼有七层,飞阁流丹。日晚羌管悠悠而或丝竹渺渺。映衬楼前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步履匆匆,真真悠悠然天上人间。
此楼名曰西北,又名美人楼。
墨丞相驻足凝望片刻,慢慢闭上眼睛,仿佛能透过重重云霄和京城的人生百态间邂逅那记忆里的人事浮沉,喉间柔柔地扬出调子1:
“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
交疏结绮窗,阿阁三重阶。
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
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
清商随风发,中曲正徘徊。
一弹再三叹,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
墨清在心里偷笑,这不是第一次了,爹爹定然又想娘亲了。
生长在京城里,才子佳人的绝代佳话一向是歌舞升平的锦上添花,断然少不了。那一段段的风流韵事里,恰好就有这么一篇,写得就是墨丞相。
相传那一年中秋云南段氏王上京来贺,陛下特赐摆宴西北。段王故土时早闻得西北楼美名,随行中特携了平日里最宠爱的侧妃,与陛下约比美三场。那侧妃果然了得,头场斗舞,斗得是西北楼头牌花魁,竟立于不败之地。次场抚琴,连败三人,最后是墨丞相出手,抚得正是这首《西北有高楼》。白绢而下,墨发倾泄,指尖流转,翩然而歌。一曲罢了连第三场都不必比了,段王侧妃自叹不如,收琴拜输。
段王毕竟年轻,压不住气服输,夜光杯一放,眯着眼打量墨丞相:“华国的丞相果然爱民如子,竟放得下身段流连此等雅事。”
墨丞相白衣墨发洒然一笑,眼波流转:“段王有所不知,墨辰毕竟也算半个西北楼的人。”
那头场斗舞的花魁也笑,“想来千里之外的段王定然不知,《西北有高楼》这只曲子,可不是人人都能弹得。西北楼何年而建,这曲便何时而传。虽仿者甚多,但几百年沉积下古琴和古谱中的古韵,只有西北楼名副其实的花魁才有幸而学。就连花蓉,现在也是没有资历学习这惊艳才绝的镇楼之曲。”
段王若有所思地看向墨丞相,嘴角挑起一抹笑:“这样说来,莫非……”
高座的帝王瞥了淡定倒酒的墨丞相一眼,解释道:“墨爱卿的娘亲原是这西北楼的花魁,去的早,只余下了琴与谱留与他,京城人人皆知。。”帝王沉吟半晌,“让段王见笑,我朝丞相便是如此……洒脱。墨辰,今日段王在此,朕向你讨要这一曲《西北有高楼》。若是你教会了花蓉,朕便娶她入宫为妃,可好?”
墨辰还未答话,一旁的段王兴致勃勃地插话道:“不如,也教了本王的侧妃吧?”
当夜,有两顶花轿进了墨府。
然而,传言到底是传言,有模有样地断在了这儿。花蓉如何,侧妃又如何。以及日后段王归国,墨老丞相病逝,墨府遣散下人直到墨清的出生,京城人如同雾里看花,花艳十里却找不出最初的那枚长出因果的种子。毕竟,写是另一个故事。
墨清扯扯墨丞相的袖子,抬头问墨丞相,眼睛亮晶晶的,“爹爹,你是不是在看娘亲。”
墨丞相回过神蹲下摸摸他软乎乎的脑袋,温柔道:“对啊,爹爹在想你娘亲。”他又低头看看怀里不知何时睡着的龙浩天,微微叹息一声,“偏偏这时候睡着了。可惜了,想来这可是他头回出宫。”
墨丞相直起身子,将龙浩天搂紧了几分,牵着墨清的手往前走,“小清儿,回家了,快些走。”
PS:1.摘自《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这十九首乐府诗都是我的最爱。忍不住想在文里和大家分享我喜欢的诗词文学,也希望我的小说可以唤起大家对古典文学哪怕一丢丢的兴趣,因为那是我的最爱^_^
2.好久没更文了很对不起大家,不过我觉得看这文的人都习惯了吧>_<
作者真的很忙,忙论文忙实习忙一些乱七八槽地东西,感觉日子都没盼头了〒_〒一般我更文一次都发3000字以上,不过今天太晚了,只发写了的1500左右,意味着,这次更新还没完哦,我会尽快写完尽快发,请大家务必珍惜,因为我也不知道下次更新是什么时候→_→(抱头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