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姬怜序微微垂首，一副恭敬的模样，手却不动声色地攥紧。

身为世家第一公子，檩钰对他兴趣大的很，故而他无论如何作态在檩钰严重都是囊中之物罢了。姬怜序能维持住表面冷静就不错了，眼前这人杀了他心上人，偏偏他又无法杀了她，天知道姬怜序多想将这烂到骨子里的女帝拨筋抽血啖其骨肉。

檩钰自是不知那被她捅了心窝子当即毙命的二皇妹是被姬怜序捧在心尖上宠着的人。她要杀宫姣时，公子奉并不赞同，一个没什么本事的皇女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滥杀无辜倒是会让人徒增厌恶。

但檩钰执意要亲自下手，积压了多年的嫉恨终于有了缺口发泄。宫姣生的也算是个美人，但皇宫中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檩钰容貌更盛，也并无亮眼的才情，按理说并不值得她一直惦念嫉恨。可偏偏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女人，性子温润乖巧讨喜，生下来便合了皇帝眼缘，疼爱有加。

檩钰是大皇女，出生便是受到了储君般的对待，事事都要办的毫无差错，小心谨慎不落人口舌，天家自薄情，她并无怨言。但当她撞见宫姣笑着向贵妃撒娇的时候，心里那杆秤突然就偏了。

檩钰是长女却不是嫡女，母妃便盼着女儿争气，对待她到了急切的程度，四处搜罗老师，若是功课不尽人意还要挨鞭子。其实一个宫里娇养的妃子再怎么挥鞭也没有多大力气，但檩钰那时不过十一，凛冬天寒地冻的，跪在雪里，一鞭子一鞭子将她的心抽的生疼。

许是苍天想让她见识见识，檩钰便总能在宫中撞见那位二皇妹，正是天真无邪的年纪，小姑娘脸上带着幸福的笑，身旁的下人也是众星捧月般逗着乐。后来檩钰总是会在深雨夜里被那张甜甜的笑脸惊醒，心里压着一股幽怨的不甘，凭什么？凭什么那一个傻子一样的东西能笑的那么高兴！而她宫檩钰就要整日陷在压抑里！！

檩钰下手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犹豫，像是解决了多年的心魔一般。先皇有意让檩钰继位，因此想让宫姣安安分分就好，哪里成想檩钰早就不受控制了，在他死后该杀的杀该废的废。

檩钰思及此，脸色有些阴翳。半晌，将目光再次落在那如玉公子身上，“朕还未问怜序，是有何事？”

姬怜序压下恨意，恭敬道：“陛下，奉公前些日子常去花柳巷，一反常态……”他父亲知道女帝对他有意思，毫不犹豫地派他过来探女帝口风。

“右丞……随他去吧，不必管。”

姬怜序颇有智谋，但城府不深，没有掩饰好眼底的厌恶，不留多时便离开了。檩钰瞅着便觉得好笑，这世家公子倒也是个傻的，真当自己是什么天上月？若不是有几分姿色……呵。

檩钰唤了下人进来，心中思虑了一下公子奉近日诡异的活动。檩钰从十二那年有了伴读，便是小她两岁的公子奉，后来公子奉很快得道，伴读变成了教导皇女的老师。檩钰也算是认识十几年了，奉公自然算是她恩师，但形势如此，一旦登上这个位置，就算是亲爹也能手刃。

如今公子奉去花柳巷，想来也算是示弱，告诉她自己无心去争权，檩钰暂时还不想和他撕破脸，有这么个台阶下，自然松了口气。她一直没看明白过公子奉，这人心思太深，像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应付几百朝臣都不如应付一个奉公累。

正想着，宫人传来消息，

“陛下！纪、纪王……纪王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