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着月光，把三十年前那桩皇室的秘闻讲了个干净。
那一年，当时的皇后与何康贵妃同时有孕，皇后为保嫡长子的荣耀，请了身边信任的大宫女苏嬷嬷行催生之法，与贵妃同日产子。阿茹娜谎报皇后，说何康贵妃产下的双生子是一对龙凤双子，才有了天降大火的祸事。只不过那一日皇后也未能如愿得子，奈何当时太祖已经不复壮年，皇后行偷龙转凤之事，命苏嬷嬷将八公主换成了一个男婴。
“后来的事你该知道了，那男婴被封为太子，八岁就继承了大统，他的名号就叫……”
“慕容洬。”我说出这三个字，十分陌生。
他哽咽着朝门外唤了一声：“嬷嬷，你进来。”我的脸上划过两行清泪，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苏嬷嬷按慕容的吩咐清楚明白地说了：“回王后娘娘的话，奴婢确实是在先太后身边伺候的，太后娘娘曾把七公主交给奴婢照顾，可公主因着催生，生下来小极了，面黄体虚，后来就染上了怪病……那么小的一个身子，连骨头都变了形状，实在没法再救……太后这才叮嘱送七公主好走了……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奴婢是罪人，不敢牵连夫家，才又回到了宫里。这么多年了，万万没曾想这层罪孽终是瞒不住的！奴婢……”
“那你可知道，何康贵妃产下的两个女婴后来如何了？”我问。
她颤着声音道：“是，是葬身火中了。宫里三十口人，只有出来向太祖报喜的陪嫁女阿茹娜一人幸免。”
“苏嬷嬷，你下去吧。”慕容吩咐，“殿后留了药，你且记得趁热喝了。”
“等一等！”我匆忙说了这一声，死死盯住慕容。
他面上神色如常，冷冷道：“下去吧，王后累了。”她扶着地缓缓起身，一步步挪出去了。
慕容复又坐直了身子道：“现在王后有何话，大可问了。”
“皇上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上次回来时与我说了那些话，我便决心要查。嬷嬷是自小带我长大的人，而后突然有一日便再没在宫里见过，仔细想想她必是知道些旧事的。只是我不知该喜该悲，夏伊楠，你不是我妹妹，不是。”
我想起他那时的神情，在殿中之时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意，只是木然地说要让我永远留在华宫。可后来，他拦车驾的时候，却是那么复杂、不甘、责问的模样。
我早该知道，他着实心性凉薄，却从不轻浮处事。那些荒淫相，是他演给人看的。
“皇上可告诉王爷了？”
“没有，”他笑了一声，“我不愿告诉他。他既然已经知道你的身世，自会知道这皇位是保护你的唯一法门。我何必还要让他知道，我是实实在在地失了你。如若他不知道，便可永远忌惮着我。”
我站起身，借着月光点亮了蜡烛，道：“皇上该用药休息了，咳疾未愈，需要好好养着。”
出了殿门，潇晴正在门外候着，她迎上来伴我回行宫。窦子衿说，慕容给我安排的行宫是月梓宫。月梓宫一切如昔。只是今夜的微云遮月，月光不若那年清澈。
潇晴铺好了床铺，碎步走过来：“宫里九王爷的****已经在逐步摸清了，士兵们人心不齐，应当两日内就可清楚。还有皇上的咳疾，说是因为常年失眠梦魇，再加上数年前中毒损伤了心脉，蔓延至肺经，故而体虚。”
“他用的药，全是滋补之药吗？”她给我打理深衣的手顿了一顿，道：“姐姐是疑心什么？皇上的药都是窦娘娘瞒着皇上亲手打理的，应当不会有问题。”
如今还在宫里的人，自然是不会害他的。
我点了点头：“那便好。早上去趟善晨阁，看有没有什么吩咐。”
说完这话，我便睡下了，再起身已是第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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