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古香来我殿里时,本就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更闷重了些:“见过王后。”他低着头递给我一碗汤药。
我没拒绝:“这药真苦。”
“王后在那香料里放了几分阴寒之物,自己不清楚吗?更别提那十足十份量的曼陀罗。若是这药不苦,怎么保王子无虞。”
他话音刚落,葭儿就进来通报两位夫人已在殿外等候了,我相约她们一起去看望太后。
太后一见我们一行三人同来,道:“几个孩子倒是一起来了,坐吧,用些点心。”
“婉儿最是喜欢太后娘娘这儿的点心了,尤其是这芙蓉糕,王爷也最爱这道。”南宫婉道,“姐姐们也尝尝。”
我起身行礼:“母后,臣妾和镇国公商议,觉得母后不适舟车劳顿,不如就留在宫中,好好休养。”
“华朝亲召,哀家不去怎可?”
“请母后相信臣妾,必会尽全力保王爷无虞,南国平安。”我跪拜道。
“不可。”她走下来,拉起我道,“伊楠,并非是哀家不信你。哀家在宫里三十年了,先王去了,哀家得为他守好这里。”
“母后在这里,不正正是守着南国吗?”我摒退了左右,又道,“母后与两位夫人都是同心同德,臣妾便不避讳了。镇国公心思如何,谁也没有把握。亲眷随行,总要有人留下,守着这里。”
太后望着窗外,静了片刻,还是道:“不必说了。”
我的目光扫过南宫婉,又看了看周婷之。婉妹微摇了摇头,我明白她的意思,这样劝下去怕是毫无用处。
“臣妾请母后以南国王子为念,照看王爷的血脉,以保南国福祉。”我这话一出,太后回过身来,我道:“周夫人已怀有一月身孕,太医来回禀过了,只是念及情势,还未昭示宫中。”
周婷之挪了几步到我身旁,跪下道:“嫔妾……嫔妾孕周尚浅,未曾告诉太后娘娘,还请太后娘娘责罚。”
任是任何一个祖母听闻自己有了孙儿,大抵都是如太后这般,又急又喜,连声说着“快起来,请太医入内殿,看着脉象开两计安胎定神的药来”,扶起她来。南宫婉上前一步,道:“婉儿贺喜太后,贺喜姐姐了。”
“好妹妹,快起来。”周婷之侧目望了我一眼,“嫔妾心下惶恐,斗胆想请王后娘娘陪嫔妾……”她话还没有说完,太后便拉着我的手,缓了一缓道:“好孩子,你便陪着她一同去吧。”
“是。”我应了一声,随她进了内殿。刚一脱开旁人的视线,周婷之就连连跪下道:“嫔妾并无身孕,王后娘娘还请明示。”
我拉起她来,看着她一双眼就要急出泪来:“周姐姐,是妹妹的不是。只是路途遥远,艰难莫测,我实在是没了别的法子。请姐姐委屈一二,太医那里本宫自会告知。只需姐姐瞒住母后这段时日,可好?”
她自然是答应了,只是声音颤巍巍的,向医女问了些孕事应注意的地方。
午膳过后,母后留了周婷之在殿中陪着,我和南宫婉踱步到花园之中,她有些恍惚。我琢磨着她甚少这样,便问:“婉妹可是有心事吗?”
她一笑,花儿般的娇嫩下藏着略带苦涩的眼神:“没想到,竟是周姐姐先有了王爷的骨肉。婉儿原以为,这份荣宠该是姐姐你的。”
我愣了愣:“儿女之事,要看缘分。”
“姐姐别误会,婉儿并不是觉得王爷对我不好,更没有怨怪的意思。王爷每月也都来看婉儿三四次,虽都是用了膳就走,但他什么也没有少给我。只不过,婉儿知道,他心里一直都是把我当成一个长不大的小妹妹。其实婉儿也跟着教导姑姑学了礼仪妇德,也能做好该做的事。”
“我知道。王爷也会明白你的心意的。”我看着眼前这个水葱般的姑娘,心里忽然荡起了一丝别样的感受。她不再是那个天真冒失的小妹妹了。
“有时候婉儿甚至希望,从前不曾认识那个逸宸哥哥。若他不是从小看我长大,他就能像对周姐姐那样对我,虽没有厚重情意,却实实在在是他的女人。”
她的话说得直白,有些太直白。
我没有应声,说不出再一句隐瞒她的话。心随意动,情随事迁,相聚相守的缘分就已经万分难得,且顾眼下吧。“婉妹,有些事姐姐以后再和你说,回去收拾好行装,这一路不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