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手拍在香案上,顿时感到一阵火辣的痛意:“古香,别说了。温如的身份,查的怎么样了?”
“怎么能不说!”他很强硬,“这是王爷的孩子,他不能有事。”
“本宫知道你是王爷的心腹,你虽性情孤僻桀骜,但本宫念你忠心,且天赋异禀,不曾怪罪。但你别忘了,本宫是王后,王爷如今不在,本宫的话,便是这后宫里最大的旨意。本宫命你,回答刚才的问题。”
“她是华朝九王爷的人,之前是都城中最有名的歌舞坊里年纪最小的花魁。”
我果真没有料错。逸禛娶温如,更像是娶了一个为他精心培养的女人,一举一动,都是投他所好。那逸禛呢?他知情吗。
我想着的功夫,古香又道:“你别傻了,南宫逸禛不可能是受人蒙蔽,他是何等精明的人。我给你开些暖宫养体的药,回去休息。”
葭儿晚上将一碗汤药端给我的时候,轻声道:“王后娘娘快喝了吧,奴婢再去拿个蚕丝被来……不能冷着。”
“你知道了?”我有些惊讶。
她道:“回娘娘的话,这药是古香大人让奴婢送来的,奴婢学过一些医理,略懂香料,所以王爷才让奴婢跟着娘娘,方便照顾。奴婢斗胆,还请王后娘娘顾念腹中的王子。”
“你先下去吧,告诉古香,本宫明日见过潇晴后便入香室,调香。”我刻意把语气放重了些,让她不敢再劝。
逸宸,若是你在,可否会怪我?
潇晴来时,消瘦不少。她穿着我送她的琉璃缎做的衫子,隔着几道台阶,我竟觉得那颜色仿佛没有那么鲜亮了。我走近她几步,道:“潇晴,你虽是女子,但这些年跟着镇国公、跟着王爷,看过很多事,自然是洞若观火。如今情势,你该不会看不明白。府上的日子还好过吗?为何不随你兄长回去。”
“懿夏夫人平日里并不过问府上的事,也不曾刁难过奴家,还请姐姐不必担心。”
“如今你我之间竟也生份许多。”我叹道,“镇国公与你兄妹二人有恩,报恩忠义,本无错处。我只问你一句,若是大是大非之事,你兄长只看旧恩,不问本心吗?”
潇晴情急,叩首道:“王后娘娘,兄长他……”我的话说得或是太重了,我扶起她:“潇晴,我并非不知道,荟娘娘之死我亦心痛。萧将军这些年对我与王爷皆有不解旧怨,我无话可说。只是你我姐妹一场,姐姐今日想求你一事。”
“楠姐姐请说。”
“我离宫后,无论情势如何,必保南国宫中亲眷的性命安全。”
“姐姐有何打算?华朝费尽心思,就是要将王爷身边最亲近之人也揽于掌控之下。”
我拉住她的手:“华朝凶险,南国飘摇,无论如何,母后不能去。王爷不在,我定要保母后周全。”
“潇晴可去力劝兄长,毕竟这南国,也是我兄妹二人生长之地。但是楠姐姐,镇国公前几日曾与温如夫人说,王后不可去。他既有此心,姐姐何苦不留下?”
我总觉得,如此阴狠的手段,不似慕容的做派。进贡之事,蹊跷得很。
“潇晴,你只需记得我的话,帮姐姐这一次。镇国公那里,我自有解释。”
七日之后,我调出一款香。试香时,我取了一点粉末,如往常一样融水,用我惯用的香帕沾上一点,忽而有一种刺鼻的香气,正要细细去闻时,却被破门而入的古香一把抢去了。模糊的记忆中,只留下他套在黑色袍子里瘦长的手和葭儿在我耳边叫着“王后娘娘”的声音。
我仿佛从一场浑浑噩噩的梦中醒来,葭儿跪在我床边:“王后娘娘,娘娘终于醒了,奴婢这就去叫太医来。”
我拉住她:“别声张,古香呢?”
“古香大人吸入了香粉,昏了过去,现在已经转醒了……不过,还动弹不得。他又不让太医去看,说是缓缓就好。”
头虽仍是很痛,但我却隐约感受到一丝喜悦。或许,我终于调出了多少人毕生追求的那款九天华香。
“还有……”葭儿犹疑道,“镇国公来了,在外殿等着。”
逸禛见我便道:“你面色不好。”
我在葭儿的搀扶下坐稳,才道:“镇国公不必挂心,本宫只是没有休息好,不碍事。”
“别为了些相斗之事,耗尽了心力,”他眼眸低垂,“不值得。”
“这么说,倒是本宫执念了。那不知,如今有监国大权的镇国公打算让哪些亲眷启程华朝?”
“你不必去。”
他似乎不愿与我再说什么,吩咐葭儿一句好好照顾,便匆匆要走。我拦住他:“兄长,母后近来身体欠安,本宫觉得,还是留在南国,更好些。”
逸禛蹙眉看着我,眼光里有一丝怀疑。我又道:“还请兄长,好好照顾母后。”
他面上毫无表情,正如一潭死水,甚至映不出天空的模样。然后他走了,再没回头,只留下一句:“母后可未必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