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携婉夫人和宫中十二命妇一同去华朝，这段时日还望镇国公好好照看母后。”出发前一日，我坐在凤藻宫的殿上，手捧玺绶，端正置于王后金座之上，“王后玺绶，便留在此处。”
“恩断义绝？”阶下，逸禛轻笑。
“本宫与镇国公既无前恩，又为弟媳而非兄弟，哪里有什么恩义？”
他双眼凌厉，不再言语。我却万万没料到，古香和潇晴竟一同“受邀”来了。逸禛免了他们的礼，对我道：“王后，狸猫太子的游戏是否太过老套了？”
古香没等我问什么，便道：“关系王子安危，王后最好想想清楚。”
他对逸宸的忠心我从不曾怀疑，如今却也做出这糊涂事来。我压低声音：“我若不去，这南国才是真真再无回天之力，怕是要落入他人手中！”
他丝毫不留情面，大声道： “古香不明白那些，明旨有令，只需太后或王后一人带亲眷前去便可，怎么就要为着一把老骨头，伤及王爷的亲生骨血！”
“放肆！”我道，“古香，你可知这话是大不敬！你口口声声说着的忠心耿耿，难道就是置王爷于不孝不义的境地吗？！”
眼底忽然泛起一层灰蒙蒙的雾气，我一只手撑住椅子，深吸了一口气，却忽然听见大殿之上响起清脆的一声响。再去看时，古香已经扑倒在地。逸禛的这一掌打得不轻，加之他身残体弱，一时动弹不得。
“公子！”潇晴挡住了逸禛又抬起的手，“古香大人一向是不拘着礼仪，但却并无他意，还望……镇国公能饶了他这次。”
逸禛甩了一下长袖，拂开她的手：“传令下去，周夫人有孕之事，知情者一律不准外传。此讯亦不许通传各宫。再者，古香以下犯上，处以极刑。”
我刚要拦他，却觉脚下一软，险些倒在地上。潇晴挪上来几步扶住我，轻声问：“娘娘可还好吗？需不需要传太医令来。”
我断续道：“古香不可杀。他罪不至死。”小腹的疼痛让我的额头上很快沁出汗来。
潇晴忙道：“公子，娘娘情况怕是不好……要不要叫太医来？”
逸禛没有应声。
“南宫逸禛，你不会让南国王后在此时生下一个嫡长子，更不会将此事公诸于天下人之间。既然如此，你别无他法。”说了这话，我便也没给他留退路。
“你！”他怒了，这股怒意从他清冷的外表下崩裂开来，无人能阻，他一字一句的道，“好，都随你。”
他转身便要走，潇晴追上去几步，跪下道：“公子，潇晴亦与王后娘娘同去华朝，就不送公子回府了。”
“好好照顾王后。”逸禛没有回头。
“古香，你下去吧，自己上些药。”我又缓了一缓，“还有，王爷有一支从前的亲兵，现在由仆射统领，若有变动，你可用这支亲兵保王爷平安。”
古香愤愤而去。他的心思，我着实有些摸不透。他对任何人都可以亦敌亦友，他随时都可以抛却从前恩怨只为达到今日目的。但我却还是信他，信他会力保逸宸。
待他下去了，我才缓了口气，对潇晴道：“何苦呢？这一趟你本不必去。”
潇晴反问：“那姐姐又是何苦呢？其实，奴家只是想完成姐姐的托付。只有我同行，哥哥才一定会施以援手。”
“你用自己的安危去胁迫兄长在危难之时相助，本宫替王爷谢谢你。”
“奴家只是不希望他作茧自缚，一错再错。”她回望着一个早已看不见的背影，“楠姐姐，他不是无情之人。姐姐可还记得，他所中的琵琶语和胭脂醉两种毒？折磨他生不如死，长达数月。”
“自然记得。”他当时的苍白模样我仍记得清楚。
潇晴道：“公子的毒虽然蒙姐姐之恩解了，但这些年他已经留下了隐疾，双手时而发颤，不受控制，体力也大不如前。从前那个翩翩如玉的沙场英雄，该是多么悲凉心境？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追查，直到半年多以前，才终于找到了当年被收买下毒之人，知道那毒便是从前的三公子所下……他这才……难掩愤恨。”
“原来你是为着他的身体，才留在他府上。潇晴，我知你情深，但毒蛇有牙，断翅飞鹰亦会张口啄人。”
“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是楠姐姐，潇晴也不希望他有一日回头时，发现已无路可走，所以才选择与姐姐同去。希望王爷也能顾念兄弟之情。”
我点点头：“只要此行平安，姐姐向你许诺，来日本宫与王爷都不会苛待与他。”
“对了姐姐，调香之事可有进展？”
虽仍未调出真正的九天华香，但如今有的这香也已是不易：“大约是曼陀罗的引子仍有不妥之处，现在这香有刺鼻之息，做不到无味无形，力道也有不足。但若是有何危机，可勉强一用。”
潇晴听闻这事很是欣然，南国人着实对这香料有着格外崇敬之情。临行前，我吩咐葭儿好好收了一瓶，以备一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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